第七十四章 四十年前的另一隻蝴蝶
完成了彙報報，老吳與李悅新便在之前那位少將的帶領下離開了，而首長卻依舊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沉思不語。
輕微的移動聲從身旁傳來，隨著一排書架緩緩的挪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從密室中走出，然後坐到了他的對麵。
抬頭看了老人一眼，首長輕歎了一聲，似乎無限感慨的說道：“幾十年的等待，終於有了結果，我是不是應該恭喜你？”
笑了笑，老人輕聲說道：“其實我也沒想到真能等到這一天。”
看著他，首長問道：“這些年，你就真沒想過放棄嗎？這個結果，真的就是你想看到的？”
老人輕輕搖頭：“不知道，其實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等什麼，或許我隻是不想讓那樣的遺憾再出現……但事實證明，我這些年的堅持和等待，並沒有白廢，不是嗎？”
看著他滿頭的白發，還有那張布滿皺紋，因為常年見不到陽光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首長沉默了片刻，突然認真說道：“出來幫幫我，也當是幫你自己，你都這把年紀了，不會真的就想這麼一輩子窩在這基地？”
老人輕輕搖頭，笑道：“老了，現在走個路都費勁，腦子也沒以前快，還能幫你什麼？何況我這輩子就乾了這麼一件事，好不容易等到個結果，總得有始有終……外麵有你們在，我沒啥不放心的。”
首長對這個結果似乎也並不意外，無奈的苦笑道：“你還是這樣……都幾十年了，怎麼還放不下。”
老人沉默了，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良久，反問道：“你放得下嗎？”
首長黯然無語，腦海中仿佛又聽到了那槍炮的轟鳴，還有那一首首動聽的歌曲，以及那個如同精靈一般在山間草叢與花間飛舞的身影。
“團長，不騙你，我真是從未來過來的。”
“是的，我們的抗戰勝利了，最後的革命也勝利了！我們建立了一個強大的新中國，打敗了一切想要欺負我們的帝國主義列強。”
“未來的中國啊？那當然是一個美麗富強的國家，告訴你哦，我來的時候，城裡到處都是高樓大廈，老百姓頓頓都能吃上肉，家裡還有電視……就是跟電影差不多的東西啦，裡麵可以放好多好多的節目的，還有冰箱……”
“……好，我就給同誌們唱首歌，歌名叫：歌唱祖國，希望大家喜歡。”
“團長，傻大個他又沒寫作業，你就不管管他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水已模糊了雙眼，當回過神來，首長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輕輕抹去眼角的淚痕。
靜靜的看著他，老人眼中同樣透出憂傷，幽幽說道：“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如果當時死的是我該多好。她那麼年輕，那麼善良，那麼勇敢，更重要的是，她還知道那麼多未來的事情，可偏偏我們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直到她說的那些事一件件被印證，我們才知道自己當時失去了什麼。”
首長認真的說道：“那並不是你的錯，戰爭就是這麼殘酷，我們誰都有可能犧牲。”
老人固執搖頭：“但不該是她。”
首長輕聲說道：“那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們應該為她的選擇感到驕傲。”
沉默了片刻，老人澀然說道：“所以，我有時也會想，如果她不是那麼完美，如果她能再自私一些，膽小一些，結局會不會更好？”
首長苦笑：“就像現在這隻蝴蝶嗎？”
老人冷笑：“不好嗎？如果這隻蝴蝶真那麼大公無私，真那麼主動，恐怕很多人反倒會坐臥難安？”
首長有些尷尬：“你想多了，大家也隻是意見不同，但本心都是為了黨和國家……”
輕輕擺手，老人不以為然的說道：“行了，這些套話還是留給彆人去聽，我雖然不怎麼出去，但耳沒聾，眼沒瞎，外麵是什麼情形我很清楚……有些人哪，他們就是忘了我們當年為什麼要革命，為什麼要造反，忘了我們死去的那些戰友。”
首長苦笑：“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不肯來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