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格斯閉了閉眼，複又睜開:“是，我恨你。”
“我恨你欺騙我，造成廷拉尼亞數千人的墮化。恨你在那樣的時候引我離開，讓整個天族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叛神。更恨你到了離開的時候，還借由我對你的感情逼退我，讓我沒能帶回天族的叛徒。但我更恨我自己……沒能看清你，沒能管住自己。就算懷疑你，也還是想要相信你。”金發的天族很少這樣的袒露自身的想法，可此時此刻，他一字一句的將自己一直以來潛藏著的念頭吐露出來了。
他有多恨，昨天夜裡就有多用力。
“神教會了我知識，賜予了我權利，賦予了我能力……千萬年來，因為神，我才得以生存。我不可能背叛他。”
米安沒說話。
他當然不可能要求一個天族為了他這麼一個認識不過一年的惡魔而背叛神明。
更何況他確實是騙了奧格斯。還把他騙得好慘。
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不僅僅隻有單純的愛和恨。
就像是沾上了五顏六色顏料的水，早已混合在一起，看不出鮮明的色彩了。
所以奧格斯的選擇無可厚非。
“那現在呢？因為光明神不在這個世界，你就可以沒有負擔的和我在一起？”米安輕聲笑了出來，“那麼你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
奧格斯道:“我曾經將忠誠奉獻給神明……卻做不到完全的忠於神明。”
米安轉過身，就要離開。
奧格斯還什麼都來不及想，就直接伸出了手去，從後麵抱住了米安。
“你到底想做什麼？”
“……”
“你有想過……唐恩已經死了嗎？”米安聽著耳畔的呼吸，也能夠感覺到身後急促的心跳，“那樣疼的感覺我從來都沒有過。”
“奧格斯，你有嘗過嗎？”
“啪嗒”一聲。
米安垂下眼，看到從自己眼前滑落而下，滴落在地的水珠。
一顆、兩顆……打在地板的同一處，又濺開了，散成更小的水漬。
那一刻的感覺米安說不上來。有些喘不上氣的難受和沉甸甸的堵塞感。但除此之外……
他轉過頭去，看著身後隻是靜默著流淚的金發天族。
“你哭了啊。”米安轉過身，與奧格斯麵對著麵，就掙脫了他的環抱。
奧格斯微微抬起眼來，那卷翹的睫毛上還沾著淚水，輕輕眨眼之間，那水意便彙聚在那蔚藍色的瞳孔處。那雙眼睛透露而出的，是米安從未見過的沉痛。
“我喜歡你哭的樣子……很美。”
他抬手抹去天族臉上的淚水，語氣卻沒什麼起伏地說道:“我暫時先相信一點你對我有愛……但是我很好奇，你願意為我做到哪一步？”
“或者……你要放棄嗎？”
奧格斯牙齒微微用力，從唇縫中擠出一句:“我真想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這樣，就不會有這一切了。
愛本該是十分甜美的滋味，可摻雜了恨卻變得苦澀了起來。但若是想要割舍卻是錐心刺骨的疼痛一樣，就算扒掉一身的皮肉，最終也不一定能夠拋棄。
天族的文獻裡記錄情愛是一種劇毒卻讓人為之迷戀毒藥，直至今日，奧格斯才真正的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
即便是毒藥，也會讓他心甘情願的吃下。
僅僅隻是為了那一時的歡愉。
人族難以放下，天族就更難了。一旦愛上，那就是已經成為了生命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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