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夜用力掐住掌心,掌紋中已滲出了微許潮濕的冷汗。
“父皇,皇兄不是這種人,定是受他身邊小人蠱惑,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這話不提還好,一提,寶乾帝那滿是病氣的臉上,立刻又多了幾條皺紋。
他冷哼一聲道:“這世道多的是卑劣小人,但更多的是口蜜腹劍的偽君子。朕與他父子二十幾載,卻不曾想到…”
寶乾帝不再往下說,疲倦地擺擺手,“去吧,這案子因你而起,由你而結,你替朕去問問他,朕這二十多年,哪裡對不住他?”
“是!”
李錦夜起身,恰好這時李公公端著新煎的藥盞過來,他接過手,自己先嘗了一口,方才喂給寶乾帝。
寶乾帝看著他吹一口,喂一口,心裡一陣陣恍惚。
不久前,李錦軒也是跪在榻前,一副賢子孝孫的模樣,為他侍疾的,結果呢?
結果一轉身,他就詛咒自己死!
他們孝順的哪是他,分明是那張龍椅啊!
寶乾帝想到這裡,萬念俱灰,半口藥都喝不下去。
李錦夜遲疑半晌,道:“父皇,您要是信得過阿淵,就請她為您診脈吧。這藥兒臣剛剛嘗了嘗,太苦了點。”
話說得委婉,意思都在深處,寶乾帝沉默不語。
李公公看著皇帝的神色,也勸道:“皇上,安親王妃的醫術是張太醫親傳的,您就聽王爺一回勸吧!”
世間帝王,無不希望自己長命百歲,千秋萬代。寶乾帝懨懨的歎口氣,“罷了,傳安親王妃,為
朕診脈!”
李公公欣然大喜:“老奴這就去請!”
“我去吧,父皇身邊離不開人,尤其離不開公公。”
“那…老奴送安親王出去,王爺,請!”
李錦夜起身,再次行禮後退出內殿。
一腳跨出大殿的時候,他頓住了,數丈之外,陸皇後一身鳳裝,跪倒在青石磚上,目光冷冷地向他看過來。
李錦夜走過去,彎腰行禮,“娘娘安好!”
陸皇後眉間難掩怨恨,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一夜之間,天翻地覆,她頭一次感覺到,麵前這個低調謙卑的男人,是何等的深不可測。
李錦夜行完禮,不再多看她一眼,徑直走下台階。
陸皇後的結局,他已經幫她碼好了,冷宮將會是她最後的歸宿。
“李錦夜!”
陸皇後聲音沙啞如生鏽的刀劍相撞,扭頭嘶聲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李錦夜恍若未聞,腳步連個停頓都沒有。
陸皇後看著他的背影,眼中瘋狂的幾欲滴出血來,“是你,一定是你,本宮詛咒你不得好死!”
李公公站在門檻內將這一幕看在眼底,等安親王走遠了,立刻折回皇帝跟前。
“皇上,剛剛老奴送安親王離開的時候,看到皇後跪在外頭,大冷的天總跪著也不是事,皇上…”
“讓她回去,朕不想看到她。”
“是!”
“慢著!”
李公公抬頭:“皇上?”
寶乾帝的眼睛泛著冷光,“替朕帶句話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