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夜本想道聲冷冰冰的“不知道”,可一轉眼對上孫焦的眼睛,不知怎的,卻忽然說不出口了。
他很少在武將身上見過這樣的眼神,期冀又害怕。
“他們兩人是我的左臂右膀,一個為我守著西門,一個為我守著南門,倘若連他們都瞞著…”
李錦夜正色道:“他們是蒲類人。”
這話一出,孫焦驟然激靈了一下。怪不得會在千鈞一發之際趕來,原來是王爺的族人!
不對啊,王爺的族人不都已經屠儘了嗎?
“蒲類的確在十多年前就被屠儘了,唯一存活下來的是當時被蒲類人稱為賊人的黑風寨人,誰又曾想到,許多年過去了,當我九死一生時,會是這幫賊人救了我。”
“王爺與這幫賊人有何聯係?”孫焦問。
李錦夜低聲道:“黑風寨的當家人,是我的小姨,也是我母親最小的妹妹。”
轟!
兩位將軍的表情,如被雷劈了一樣。
李錦夜話峰一轉,“我想走的路,想必你們心裡都有數,你們與我生死兄弟,我不想瞞,也不願瞞。今日話己至此,二位自個心裡也需有個考量。”
考量什麼?
一是李錦夜異族的血統;二是上位之路的難易。
孫焦想著戰場上,讓他魂牽夢係的那一雙眼睛,冷笑道:“考量個熊,老子能有今天,都是王爺一手給的,王爺就是想把這天捅個窟窿,老子也陪著。姓程的,你什麼意見?”
程潛低低笑起來,“姓孫的,程爺我跟著王爺的時候,你還在西北軍營裡苦逼逼呢,這會倒來問我什麼意見,有病吧!”
“好!”
李錦夜低低地笑起來,“今日初一,以酒盟誓,若有那一天,必不負你們。”
孫焦豪氣頓現,“王爺這話錯矣,是我孫焦和他程潛今生不負王爺!”
程潛重重頷首。
…
酒席擺上,三碗黃湯下肚,孫焦和程潛便你
一句,我一句的懟起來。
李錦夜笑而不語,隻一杯又一杯的與他們乾著。
三人聊起涼州一戰,孫焦唾沫橫飛,將那一戰栩栩如生道來,僅僅半個時辰,他就把自己醉得滾到桌子底下來。
程潛見他倒下,借著酒意對李錦夜道:“王爺,你的性子看著涼薄,實則最重情誼,若真有刀刃相見的那一天,你可千萬不能婦人之仁啊!還有…你如今在風口浪尖上,要…要小心…”
李錦夜趴在酒壇上,一動也不想動,話也懶得說,隻是淺笑,一邊淺笑,一邊想:“必須要小心,我身後還有阿淵呢!”
後來,果然三人都喝多了。
程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橫著走了兩步,巨響一聲倒在地上。
玉淵就在此刻進來,手一揮,青山和亂山從她身後走出來,一人肩上扛一個,把孫焦和程潛兩人扛了出去。
李錦夜按著額頭,笑得高深莫測,不是目光渙散,真像個沒事人似的。
玉淵氣笑,伸手去扶他,手剛剛碰到胳膊,隻覺得天懸地轉,人已經被壓在他身下。
“李錦夜,彆發酒瘋!”
李錦夜低頭看著她,他的眼睛太黑太沉,玉淵被他看得心都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