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李錦夜再要往下探究,謝玉淵真怕忍不住衝他破口大罵。
李錦夜聽了,依舊沒說話。
他心裡很清楚,謝玉淵說的那些話,聽起來不悲不傷,露出來的卻也隻是冰山一角,但事情,從來不是心軟就能解決問題的。
來龍去脈不弄清楚,這銀子拿了燙手。
“謝玉淵,你有你的堅持,我自然也有我的堅持,我希望你能如實說來。”
“如實說來?”
謝玉淵心裡一根弦“噶嘣”一下斷了,她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直直地看進李錦夜的眼睛:“倘若我不呢?”
李錦夜感覺到這丫頭的神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繃成一根線,幾乎到了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謝玉淵,江亭這些年一直呆在延古寺,這些我能查到,彆人也能查到。”
砰!
崩緊的神經終於斷裂,謝玉淵心裡忽然難受得無法形容,她喘著粗氣,踉蹌著後退一步,好像被自己難得劇烈起伏的情緒衝得有些站不穩。
她捏緊了自己的泛白的指關節,僵立良久,低聲罵道:“白眼狼!”
三個字一出口,李錦夜的後脊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
這時,書房裡的燭火跳動了下,無端生出了些許針鋒相對的慘烈喻意來。
江亭重重的的歎了口氣,低喚了聲:“小姐!”
謝玉淵被他這麼一喚,瞬間清醒過來。想來想去,她認識的李錦夜不就應該如此嗎。
把自己關在一處黑屋子裡,生性多疑,冷情冷性,不苟言笑,除了一張臉還稍稍能看外,他身上還有哪一處優點?
隻怕這個世界上,除了張虛懷以外,再沒有什麼人是他相信的。
罷!罷!罷!
安王都已經查到延古寺了,再瞞下去也沒什麼意思,總不能連累延古寺那幫和尚。
更何況,二舅舅的墳塋在延古寺,她不想到了最後,還把二舅舅從墳裡挖出來抽筋扒皮。
謝玉淵沉默片刻,“江亭,你全盤說與他聽罷,我去外間等著。”
“是,小姐。”
李錦夜看著她纖細的背影,身形微微一晃,很快便收回了視線。
江亭到底老成些,立刻又煮了茶,分出兩杯,就著滿室的茶香,他緩緩開口。
…
謝玉淵走出書房,早就等在一旁的江鋒迎上來。
“小姐,怎麼樣?”
謝玉淵擺擺手,突然話鋒一轉:“江鋒,你還記得小時候嗎?”
江峰沒想到小姐突然問起這個,一時愣住了,半晌才道:“有些已經忘了,有些還記得。”
“記得些什麼?”
“家裡有阿姆,阿爸,還有哥哥,姐姐,我最小。還養了好多的牛羊,阿爸每天都外出放牛放羊
,阿姆就在家做好吃的。”
“後來呢?”
“後來牛和羊都死了,阿姆哭,阿爸歎氣,再後來就有壞人殺進來了。”
江鋒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好像是變成一塊石頭,沒有露出任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