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景閃閃。”獄卒接著說。
紫明手上的動作一頓。
“探景陽。”獄卒放下名牌。
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景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啊,怎麼了?能走了嗎?”
紫明抿緊嘴唇,靠牆坐在一旁,微闔上眼。
“阮阮何時替我認了個女兒?”鬱桓回來後,笑著問道。
阮秋平:“你見到鬱逢逢了?”
鬱桓:“見到了,比去年長高了些許,去年我見到她時,心中就有些猜疑,沒想到她竟真是青耕鳥。”
阮秋平說:“我本想讓她叫我哥哥,但咚咚不許。”
鬱桓笑道:“原先我叫你哥哥,咚咚也不許。”
阮秋平:“她就是這樣被寵壞了,霸道。”
鬱桓:“但我見她對逢逢倒挺好。”
阮秋平點點頭,表示此事也出乎他意料。
鬱桓道:“其實認個女兒也挺好的,隻不過要是讓不知情的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們是去老君那裡求了生子丹。”
“什麼丹?生子丹?!”辰海忽然醒來,他扒著欄杆看過來,一臉精神,兩隻眼睛散發著渴求的光芒,“那景陽……”
紫陽神君用扇柄狠狠敲了一下辰海的後腦勺,表情陰鬱:“——你敢!”
辰海:“……”
辰海默默地抱著頭蹲到了角落。
“我父母……他們提我了嗎?”阮秋平垂下頭,扯了下唇角,“是不是說我淨會惹事。”
鬱桓說:“你父親來時到處找人打聽,說我們這件事很快便會有結果,今日上午便能在昭罪殿開庭受審,說不會有什麼事的,讓你無需擔心。你母親離開時,告訴我說,過去一年裡,你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還說,謝謝我。”
阮秋平猛地抬起頭。
鬱桓笑著摸了摸他柔順的黑發,然後伸出手,遞給他兩塊奶糖來:“咚咚和逢逢給你的,她們還帶了玩具和果子,但那些東西太大,獄卒不讓帶進來。”
阮秋平剝開糖紙,一顆塞到鬱桓嘴巴裡,一顆塞到自己嘴巴裡。
甜滋滋的。
阮盛豐所言不假。
太陽完全升起來的時候,他們五個人便被請到了昭罪殿。
即使吉神複活歸來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可鬱桓走進大殿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阮秋平他們所犯的這件事事發突然,因此審理他們的隊伍也是臨時組建的。
阮秋平抬頭一看,坐著的那五位神君中,除了一個司命,剩下的人,阮秋平一個都不認識。
辰海有些緊張,一直拉著景陽問東問西。
“景陽景陽,我們要是得一直坐牢怎麼辦”
“景陽景陽,我們要是坐牢也分不到同一間房怎麼辦?”
“景陽景陽,我們要是坐牢的時候遭人虐待,彆人不給我們吃食怎麼辦?”
“閉嘴!”紫陽神君顯然心情不太好。
但出乎阮秋平意料的是,這場庭審並不算是很嚴肅。
幾乎稱得上是有些敷衍。
法官拿著文件,洋洋灑灑念了一大堆,最終宣讀了處罰。
景陽和辰海罰款三千,阮秋平,鬱桓以及紫明神君罰雷三道。
說實話,這懲罰實在是不重,導致看熱鬨的人都長籲了一聲。
紫明神君受完天雷之後,臉上麵不改色,隻是步子略有些蹣跚。
今日恰好是春節,那三道雷中,鬱桓的氣運直接幫他避了兩道,第三道雷劈下來的時候,阮秋平卻撲過去幫他受了。
“你做什麼?!”鬱桓拉開他。
“你形體還未恢複,若是遭了這雷,就出了意外怎麼辦?”阮秋平摸了一下垂在額前的一縷焦黑的頭發,笑著說,“一道雷,我受得起,若是你出了問題,明年不出現,我便承受不起了。”
阮秋平那三道雷劈完之後,渾身上下的衣服都襤褸得不像樣,卻仍無知無懼地笑著:“四道雷而已,小意思。再來四十道,本仙君也受得起。”
隻是他話音剛落,便一個趔趄就要摔倒。
“沒事,沒事,我可能就是昨天晚上沒睡覺,頭有些暈。”
鬱桓看阮秋平整張臉白得像紙一樣,皺緊眉頭,便將他打橫抱起,向昭罪大殿門口走去。
旁邊淨是來來往往的人,甚至還有不少人紛紛駐足相望,打量著死而複生的吉神大人。
阮秋平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忍不住嚷著讓鬱桓放他下來。
可鬱桓不聽。
“你背著我行吧……這樣抱著我也不舒服啊!”
鬱桓終於妥協了,將阮秋平背了起來。
阮秋平被鬱桓背著,人還是覺得不自在,便忍不住說些話來緩解尷尬:“說實話,我覺得這懲罰太輕了,比我想象中的輕好多。”
“準確地來說,我們並未觸碰天條。”紫明懶懶地回答道。
辰海:“真的嗎?”
“紫明神君本是星宿君,移動星辰再自然不過。天條規定,若是移動星辰導致世間出現災難須嚴懲不貸,但顯然,我們的所作所為並沒有帶來什麼災禍。”鬱桓解釋道。
“頂多稱得上是一個未事先稟明之罪。”紫明道。
“但我總覺得還有彆的原因。”阮秋平小聲說。
“確實還有彆的原因。”一旁的司命忽然走了過來。
阮秋平一愣:“……彆的原因是什麼?”
司命道:“凡人們躲過了天災,沒躲過人禍。戰爭一開始,就很難停下來了,更彆提有許多國家都使用了化學武器。”
阮秋平:“那凡人現在怎麼樣?”
司命低頭看了眼手表,然後說:“他們的戰爭已經開始了半年,結果是怎樣還不好說,是生是滅還要看他們的造化。”
紫明眯起眼:“意思是說,上麵的人對這個結果還算是滿意,所以就對我們寬大處理了?”
“這是凡人們所應經受的災禍。”司命說,“他們出現災禍是天庭不作為,並非天庭不願意幫助他們,而是因為天庭要維護萬物均衡,要維護這整個世間的秩序。”
阮秋平:“……那要他們死才是秩序嗎?”
司命:“如果他們發展過度,打破均衡,那麼要他們死,就是這宇宙萬物的秩序。”
司命走後,阮秋平聲音有些沉悶:“鬱桓,我不會又做錯了吧。”
鬱桓輕聲道:“阮阮,世界不隻允許一種聲音的存在。我們隻用去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就留給後人評判。再者說,無論人間的戰爭發展到什麼地步,都不會比行星撞地球更糟糕了,至少總會有人活下來。”
阮秋平環住了鬱桓的脖頸,並把臉頰親密無間地貼在他的肩上。
紫明神君走著走著,忽然就腳步頓了下來。
阮秋平抬頭一看,是越心站在昭罪殿的門前。
看見他們,越心走了過來,她目光掃過阮秋平和鬱桓,最後視線落在紫明神君身上:“天冷,我給神君送個外袍。”
說著便將籃子裡的一件厚實白袍拿了出來。
紫明神君的脊背忽然就彎曲了一些,他輕咳了兩聲,然後說:“你幫我穿上吧,我手臂受了傷,難以動彈。”
越心眉頭一凝:“你手臂受傷了?”
“咳咳……畢竟我幾乎救了整個凡間,雷劫之苦是受不了的。”紫明氣若遊絲地說著,並猛地吐出一口血。
越心慌忙去給他擦拭,紫明便半個身子倚靠在她身上。
擦完了血跡,越心忽然道:“……你雖定不會在意,但我還是想,對你說聲謝謝。”
“我若不在意。”紫明說,“又何必多管閒事,為了與我不相乾的凡人受著雷霆之苦。”
越心愣了一下,手中的絹帕掉到地上。
她慌忙蹲下去取,卻忘了身上還倚靠著一個男人,刹那之間,那男人沒了支撐,就砰地倒在地上。
越心將那人扶起,男人卻委屈地說。
“……昨日我入了牢房,你怎麼不來探視我?”
“探視犯人是要錢的,神君大人您給我發過工資嗎?”
紫明:“……”
眼見兩人越走越遠。
阮秋平小聲吐槽道:“……這紫明神君也太不要臉了吧,人家越心給他當了這麼長時間的婢女,他都不給人發工資。”
鬱桓讚同地點點頭。
阮秋平:“他剛剛吐血是裝的吧!”
鬱桓又讚同地點點頭。
阮秋平:“……我怎麼感覺和傳聞不太一樣,這紫明神君好像也不像是對越心毫無感情。”
鬱桓再次讚同地點頭。
“你怎麼知道?”阮秋平趴到鬱桓耳邊,“等等,你當時找他幫忙的時候,就知道他喜歡這個凡人?為什麼?”
鬱桓說:“其實他表現得很明顯了,還有……阮阮可還記得我曾在你第一次準備喂我喝憶情湯時,我對你說過,我與凡人的我不同的那番話。”
阮秋平聲音沉悶了下來:“記得。你說,凡間的你和現在的你有不同的經曆,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生,說凡間的你不是你。”
這句話當時傷了阮秋平好久。
鬱桓沉默了一會兒。
他背著阮秋平一步一步向前走,聲音也十分緩慢,他說:“那句話我也要收回。阮阮,如果我愛你,那麼無論我是誰,無論我有著怎樣的經曆,無論我有著怎樣的性格,無論我有著怎樣的人生,無論我是凡人還是神仙,我都愛你。”
鬱桓腳步一頓,忽然低頭輕笑了一下,說:“去掉如果。”
阮秋平喊了聲鬱桓的名字。
鬱桓扭過頭。
阮秋平便閉上眼睛吻住了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