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路邊樹林跟著沙沙作響。
花蘭青耳朵動了一下,眸子一斂,道,“口渴了吧,我去尋點兒清水。你們先走,我隨後跟上。”
來得巧啊,正愁沒地方撒火。
付長寧環視四周,疑惑道,“我們不是在上山麼,這裡哪兒來的河?”
胳膊被程一敘拉著往前走。
他的手跟鋼鉗一樣,她的胳膊絕對有瘀血了,“誒誒輕點兒。”
“我們在前麵等花蘭青。”程一敘不容拒絕,快步疾行。
付長寧察覺到不對,耳邊的風吹樹林聲越發地大了。
程一敘停下腳步,他右手一攬,紫念杵從袖中滑落到掌心,交給付長寧,“拿好,往前走,無論聽到什麼都彆回頭。找到鏡壁,砸碎它。”
他眉頭皺起,是不耐煩的表現。
付長寧雙手捧著紫念杵,“可我就想在這兒等你回來。”
“不用。按照你的腳程,最遲午時就能到無邊崖鏡壁之上。彆誤了接程一觀的吉時。”
語落,程一敘轉身,大踏步走。周身凝氣,戰意一層疊加著一層、湧向四麵八方。
每走一步,地麵便結上一層寒霜。
“媽的,吵死了,跟蚊子一樣在耳邊不斷地叫囂著自己那不堪一擊的實力。想吸血,就拿出本事。”
付長寧拿著紫念杵去鏡壁之上。背後時不時傳來成片的哀嚎聲、嘔血聲、求饒聲,一會兒背後空間灼熱似炎爆裂,一會兒又冰冷猶如寒川冰窖......
到達鏡壁之下的時候,比預計時辰要早一刻鐘。
鏡壁之上。
程一觀聚精會神地癱坐在地上捏泥人。繼剪窗花之後,這是他新感興趣的東西。
身後泥人排排坐,擠滿了房間的角角落落。
宗離、梅映雪各十個,分開太久,實在是不記得兩人長什麼模樣;一版爹三十個,二版爹二十個、但碎了一大半(泥沒調好,太乾了),四版爹最像真人;付長寧做了一屋子,換了十三版,從她大肚子到生產全係列都有;剩下的全部都是程一敘,從小到大、從嬉笑怒罵到嗔癡愛恨......全係列全細節。
程一觀抽了一口煙,手頭這個付長寧的耳朵捏扁了,調整一下。
煙杆子碰上耳朵往圓裡戳,突然聽見耳邊傳來說話聲,似乎是誰在叫前輩。
又幻聽了。
按照往常經驗,等一會兒就好。
繼續戳戳戳。
過了一會兒。
幻聽沒停,反而變本加厲,聲音越來越清晰響亮。
嘶,不會真的有人在叫他吧?!
程一觀遲疑猶豫了一會兒,豎起耳朵,一次比一次清晰的“前輩”一聲聲湧到耳邊。
付長寧!
是付長寧的聲音!
程一觀手被煙杆子燙到才回過神來,渾身一個激靈,跟著聲音來源,拔腿往出狂奔。
跑到第一次見到付長寧的那個鏡壁位置,不太確定地將細微顫抖的手伸到鏡壁之下。從這裡看不到人,但他覺得她爬上來一定很累,他得拉她一把。
“付長寧,是你嗎?你依約看我了?!”程一觀一分希冀、九分不確定地望著。
“是我。我受你大哥所托,來接你回家,一家團圓。”鏡壁之下的付長寧雙手握緊紫念杵,“哢嚓”插進鏡壁裡。
鏡壁從紫念杵那一點開始裂出蜘蛛網紋路,短短幾息功夫,紋路不斷攀爬、以勢不可擋之勢迅疾蔓延到四周。
聽清付長寧的話,程一觀一點兒都不信,擰起眉頭,“胡說什麼。”
一陣清晰的“哢嚓”鏡麵裂縫聲在身下響起,程一觀一怔,低頭去看。雙目瞠圓、瞳孔大張。
身下一望無際的鏡壁裂出無數紋路,正在潰散瓦解。
程一觀身子一輕,然後下墜,周身無數鏡壁隨便在他眼前越升越高,直至填滿他所有視野。
他自由了?!
不是在做夢吧!
“前輩!程一觀!”
地麵上的喊聲十分清晰、響亮。
程一觀放空的視線逐漸有了焦距,集中在喊聲響起之處。
鏡壁碎片的底部,拳頭大小的女子身影逐漸放大。付長寧穿著鵝黃色衣衫,蹦蹦跳跳地朝他揮手。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跟他捏得一樣,彆無二致。
“付長寧!”程一觀大喊了一句,眉眼微彎,聲線微顫。
程一觀雙臂攬住付長寧,結結實實抱了個滿懷。用了大勁兒,五指陷進她打得衣衫裡,確認她是真實存在的、而非自己臆想出來的,仿佛抱緊她,就抱緊了自由!
付長寧讓程一觀弄得哭笑不得,拍著他的背安慰,“不害臊,多大的人了還當哭包,跟個孩子一樣。”
“真好,付長寧,你來看我了。”程一觀聲音帶著哽咽,邊笑邊哭。
遠處,並排走來兩個互相嫌棄的人影。
花蘭青讓火燎了發尾,程一敘衣袖破破爛爛、滿身是土。
兩人幼稚得很,你一言我一語互損、爭吵。
突然,天邊降下無數鏡壁碎片。兩人駐足仰頭看,齊齊息了聲。
程一敘看到弟弟,連術法都忘了用,抬步跑過去,“程一觀!”
“大哥!”程一觀跳到程一敘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大哥你怎麼才來接我,我等了好長好長一段時間。”
花蘭青身形一閃先一步過去,抬手放在她肚子上,“現在會動嗎?”
“我也不曉得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