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登場？你們確定合適嗎？”唐卡猶豫。
“我覺得合適。”陳露說。
“打鐵要趁熱, 這個時候出麵回應沒問題。”裴然跟著點頭。
她這會兒，反應是遲鈍的，思維已經無法正常運轉了。
“該說的他們都已經說了，我還能回應什麼？”唐卡問。
“道歉就行了！”初夏說。
“道歉？這不可能！”唐卡本能道。
“是讓你跟大眾道歉, 以退為進懂麼？不過你現在的形象不太合適，陳露，給她拿條比較素的裙子過來, 把這身職業裝換掉, 頭發也放下來……”初夏鎮定自若地指揮著。
“沒問題！”陳露立刻走出去。
“裴總監, 出去告訴大家做好應援準備，對外展示安廣廈上下一心的時候到了。”初夏又說。
“就像追星那樣的嗎？會不會太誇張？”裴然遲疑。
“老板被競爭對手搞成這個樣子, 員工出來支援一下，誇張麼？”初夏偏頭看他。
“……好吧。”裴然不再緊持了。
很快, 陳露把裙子拿過來給她換上，盤著的頭發也放了下來。
唐卡那張臉本來就極具欺騙性, 這會兒穿著粉色長裙，顯得氣質越發柔和無辜。
初夏拉遠距離，端詳了會兒，輕輕擺動食指。
“還缺了點什麼, 唐總, 會哭嗎？”她問。
“我哭不出來。”唐卡糾結。
“假哭。”
“擠不出眼淚……”
“去員工餐廳拿點辣椒過來。”初夏說。
“彆、彆了吧！”唐卡退縮。
“大家現在都在為唐總熬夜加班，您塗點辣椒幫幫忙很難麼？”初夏挑起眉毛。
“不難……完全可以接受！”唐卡立刻挺起胸膛。
初夏拿起手機，撥給豆丁兒平台。
“您好，我是安廣廈的策劃經理初夏, 剛才看了貴平台的節目直播，我們唐總對此有些話想要說，如果你們那邊方便的話，大家可以約個時間見一麵……今晚啊，可以沒問題。那就定個小時後，印象咖啡吧見吧。可以直播，但是要保證不能亂剪輯，給大眾造成誤解……好的，待會見。”
初夏掛了電話後，隨手又打開了顯示器。
豆丁兒的直播還在繼續，主持人已經給大家科普完了方氏、飛鴻集團以及安廣廈的恩怨糾葛。
“大家好，我們工作人員接到了一條消息，當事人唐卡小姐已經同意接受直播采訪，時間預定在半個小時以後。大家可以稍作休息，待會兒隨著我們一起探訪當事人，看看她對此有什麼話說。”花穎語氣措辭儘量保持中立。
她這邊話音剛落，原本稀疏的彈幕再次被瘋狂刷屏。
【拜托，我明天還要上班啊！】
【這瓜吃的一波三折，我要去買啤酒和泡椒雞爪，待會兒繼續蹲守後續！】
【我也想知道這位唐卡小姐會說什麼，會吐槽極品老爹嗎？還是會直接揭露什麼黑幕？】
【話說方氏的聲明已經出來了，說是跟阿七主播不熟，自媒體人行為純屬自發，跟企業無關！6666……這波應對得也太及時了，就好像通稿早就準備好了似的，說不心虛都沒人信！】
【沒人覺得這位唐小姐真的很勵誌嗎？出生在這樣的極品家庭，居然還能考上燕大，二十三歲就能創業當老總，簡直學霸本霸啊！跟她比起來，我這潦草的人生就像是個玩笑！】
……
花穎瞥了兩眼之後，又關掉了顯示器。
陳露回來了，手裡攥著一把鮮紅的小米椒。
“這個超辣的，就沒有那種大的麼？”唐卡欲哭無淚。
“不好意思啊，目前隻有這個，您就將就著點吧！”陳露同情道。
準備好後，初夏決定駕車出發。
“真的不帶我去嗎？”陳露好奇。
“你和唐總長得太像了，為了避免外人多作猜測，發散性思維，還是留在公司吧。”初夏說。
“那讓裴總監跟著吧！”陳露說。
“不用，他是男人，跟著會影響我們的性彆優勢。”初夏果斷道。
她寄上安全帶，看向旁邊的唐卡。
“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她問。
“……我自己來。”唐卡把心一橫，掰斷辣椒之後塗在了眼皮周圍。
皮膚開始發熱發紅，接著便是火辣辣疼。
還沒到約定地點，她的眼睛就已經腫又紅又腫。
“擦一下吧。”初夏遞了濕巾過來。
唐卡摸索著擦了擦，感覺就像是來拿粗砂紙在刮皮。
碰一下都疼，連眼前的畫麵都看不清了。
“記住，待會一定要寬容大度，把姿態放低，以退為進，才能拉到更多的同情票。這次風波過去，安廣廈前麵就是一馬平川……”初夏叮囑說。
“謝謝姐。”唐卡點頭。
到咖啡店之後，豆丁兒的人已經在那裡等著了，采訪人還是花穎。
接到通知後，她就馬不停蹄地從演播廳趕到這兒。
跟著她身邊的，還有五個工作人員。
鏡頭裡，唐卡和初夏匆忙走了進來。
“抱歉，讓您久等了。”唐卡聲音略啞道。
“沒關係，我們也是剛到，兩位請坐！”花穎連忙說。
唐卡在她對麵坐了，她膚色原本就白，再加上這幾天重度失眠，看上去有種病態的憔悴。
再加上瘦，穿著裙子坐在那裡，就像是一朵柔弱可憐的小白花。
雖說沒有眼淚，但是眼睛卻腫得跟桃子似的。
“唐小姐您好，剛才的兩場直播您都有看到吧？”花穎問。
“嗯。”唐卡點頭。
“對此您有什麼想說的嗎？”她問。
“我想跟大家道歉，對不起，因為個人處理不妥，所以才鬨出這樣的事。我雖說不後悔自己的做法，但是……畢竟社會影響不好，希望大家能原諒我。”唐卡頭垂的很低。
太辣了，眼睛好疼！
她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來的路上我看了一下網絡評論，很多人都在為之前的衝動向您道歉，他們說你沒有做錯，換做是自己，恐怕會更加極端。不過同時還有一些人質疑，說您的年紀和家境，不可能憑借自己成就這麼大的公司……”花穎說。
“公司原本有三個創始人，我隻是後來中途加入，安廣廈自成立起就屢經波折，一路走來，從來沒有安慰過……我跟其他三位師兄都是草根出身，除了做好自己的份內事外，也沒有其他人脈和門路。大家真的很不容易，幾個月前，我的師兄還出了車禍，至今還處在昏迷狀態。公司能撐到現在，並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而是大家齊心協力的成果。沒有他們，就沒有安廣廈。”唐卡說。
講到工作，她語氣悄然間投入了許多。
花穎才要繼續追問，卻被初夏出聲打斷。
“不好意思啊，我們唐總已經幾天沒有休息了，大家應該也能看得出來，她身體狀況不是特彆好……您如果想了深入了解公司的情況，待會可以跟我去安廣廈，我們的負責人目前還在公司堅守。”她語氣溫和道。
花穎也是個聰明人，立刻會心點頭。
“確實如此，唐小姐的臉色，真的很讓人擔心呀。那就再跟大家打個招呼，然後我們儘快結束這次訪問吧！”她神情凝重地對唐卡說。
“謝謝我的幾位姐姐，還有弟弟能夠出來為我說話。謝謝大家，讓我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正直善良的好人。感謝我們公司全體同仁、以及各位客戶給予的信任，希望未來的路上，我能不負這份信任，帶著大家的夢想走得更遠……謝謝你們！”唐卡對著鏡頭深深鞠躬。
直播結束後，初夏立刻帶著唐卡離開。
而花穎，則馬不停蹄的帶著人前往安廣廈。
回書香苑的路上，唐卡給唐良打電話。
“二姐，你們在哪裡？”她問。
“楓華酒店，過來吧，大家都在等你呢！”唐良說。
把她送到酒店門口，初夏則駕車返回公司。
“姐，一起吃個飯吧！”唐卡說。
“改天吧，我得回去盯著，省得出什麼岔子。”初夏不放心。
“辛苦您了！”唐卡由衷感激。
“都自家人，客氣什麼？！”初夏莞爾一笑離去。
自家人？唐卡微怔。
她不知道初夏這是話中有話，還是指代安廣廈是個大家庭。
然而，她已經顧不得考慮這些了。
她的家人如今就在裡麵，她從未如此迫切地想要見到他們！
在唐卡跟幾個姐姐擁抱時，另一邊卻呈現出了截然不同的冷酷畫麵。
唐發根的真麵目被揭穿後，主播阿七被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無良自媒體，顛倒黑白搬弄是非，惡心！】
【取關拉黑了，以後我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呸，之前各種內涵我的偶像，現在自食惡果了吧？不是所有人都會忍讓的！】
【垃圾資本走狗，明明是為錢說話，還裝什麼正義路人甲……】
……
在他頭痛不已的時候，又收到了方若溪助理的電話。
“公司的聲明你看到了吧？你也趕快發話道歉，然後銷號，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還用我教你嗎？”對方說。
“不用，我知道怎麼做。”阿七咬牙道。
他在所有賬戶上發表了相同的留言，表示這件事是個人行為，因為沒有搞清楚真相，所以被唐家二老蠱惑。
在鄭重跟唐卡道歉以後，他注冊了所有的社交媒體賬號。
無緣無故沒了工作，最後腦門上還被扣了一個屎盆子。
阿七內心憤恨難平，再加上隔壁唐發根震天響的打鼾聲，這讓他更加生氣。
原本老兩口是住在酒店裡的，但是為了方便做直播，也顯出自己的善意，阿七專門把對方接到了家裡。
之前，他還為自己的行為很得意。
現在，他卻懊惱極了！
阿七去敲門，直接把老兩口叫醒。
“喂，你們收拾一下東西，趕緊從這走吧！”他翻臉無情道。
“走？從哪走？你不是說明天還要接受采訪嗎？”唐發根困惑道。
“采訪個屁！不需要了！你的幾個女兒還有孩子，已經在另外一個直播平台上揭穿了你的所有謊言，你現在就是個極度重男輕女、厚顏無恥的糟老頭子！說話就像放臭屁一樣，隻會惡心到彆人，而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阿七惡狠狠道。
唐發根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反駁。
“你、你根本就不是我存心想要幫我！”他生氣道。
“我幫你什麼？讓你往女兒開口要500萬，然後再給你買套大彆墅嗎？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什麼德性！你現在已經眾親叛離了，做人做到這份上，真是夠失敗的，趕快走，我不想看到你們！”阿七火更大。
“大半夜的，你讓我們去哪？”唐發根氣得渾身發抖。
“愛去哪去哪！最好現在就買票離開，你們現在已經惹眾憤了，要是等到天亮，說不定還會被人扔臭雞蛋什麼的！”
沒了濾鏡光環的主播，這會兒也不在管什麼老少尊卑，直接拎著他們的蛇皮袋扔了出去。
唐發根也不是省油的燈，站在走廊裡破口大罵。
阿七閉門不理，倒是隔壁鄰居被吵醒了，紛紛出來指責，然後警告他擾民。
唐發根這才閉上了嘴巴，對著阿七家的防盜門，狠狠吐了幾口濃痰，然後背著袋子走了。
現在淩晨兩點多，外麵馬路上雖說燈火通明，但畢竟清冷。
唐母跟著他走了幾步後，忍不住發問。
“發根，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去死，去十八層地獄！”
看他凶神惡煞的樣子，唐母也不敢再開口了。
見老兩口拎著東西走路，便有出租車司機過來熱情詢問。
“大叔，去哪啊？我送你們……”
他盯著唐發根的臉，突然不吭聲了。
“送我們去火車站！”唐發根說。
“送不了！”司機懶洋洋道。
“怎麼送不了？”唐發根氣急敗壞道。
“我不拉你這種人！”司機說。
“我招你惹你了？”他跳腳說。
“我女兒九歲，她是我的心肝寶貝小棉襖，每次看到她，我就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給她……她要知道我拉你，非罵死我不可！”司機幽幽道。
唐發根雖說搞不清狀況，但他到底不傻。
再聯係之前阿七說的話，心裡就明白了大致是怎麼回事。
他準備梗起脖子跟對方大吵一架，卻被唐母強行拽了住。
“算了，大半夜的，你跟人吵什麼？”她忍不住道。
“都是你那幾個賠錢貨乾的好事兒！居然跑出來揭告自己老爹，她們還有一點良心嗎？早知道這樣，當年就應該把她們全部餓死、賣掉……”唐發根手舞足蹈地開罵。
“夠了！什麼賠錢貨？你沒聽到人家說你兒子也來了嗎？你得罪一個人，說是人家的錯，得罪兩個人，也說是人家的錯！現在全世界都討厭你，難道也都是他們的錯嗎？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就不懂得反省呢？”唐母聲音顫抖的吼道。
她這話，已經在心裡憋了很多年。
這會兒說出來，幾乎耗儘了畢生的勇氣。
唐發根內心的恨意猶如滔天巨浪，難以平息。
女兒們仇視他、兒子仇視他，就連跟自己過了大半輩子的老伴兒，居然也生出了反骨！
再怎麼發展下去，全世界都要騎到他脖子上作威作福了！
這世道真是變了天，這日子也沒法過了！
他看著氣憤的唐母，抓起手裡的袋子就輪過去。
老太太已經六十二了，平日裡身體就虛，當場躺倒在地。
出租車司機原本在旁邊看熱鬨，見這情形連忙下車救人。
“你這老頭，怎麼還打人？！”司機怒了。
“我打自己的老婆，關你什麼事？”他理直氣壯道。
“你說的這是人話嗎？大媽跟著你過了一輩子，看這樣子也沒享過什麼福，你不體貼她照顧她也就罷了，還說這種話！你打吧，我現在就報警！”司機掏出手機。
唐發根看唐母神色痛苦地坐倒在地，到底心虛了。
他扔下袋子，罵罵咧咧地走了。
在司機的攙扶下，唐母坐到袋子上休息。
“大媽，您給孩子打電話吧，最好去醫院做個檢查！”
“我不想打擾他們……”
“那我就隻能報警，讓警察同誌幫您了。”司機說。
“彆，您，您給我三姑娘打個電話吧！”唐母哽咽道。
“號碼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