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晏看過來:“你毀了我的琵琶,不該付出點什麼?”
今夜月圓,月光甚美,貴人沐月輝,更添雅色。
然而熊丁隻覺渾身發冷:“瘋子是不可能更進一步的,你嗜殺暴虐,全無仁心,這輩子當不了太子,必橫死!”
“說的好。”
邾晏一曲撫完:“所以我肆無忌憚,全然隨心,一生如此,豈不舒爽?”
熊丁一噎:“哪個皇子不想當太子……”
邾晏:“想當太子的人,都得拉攏哄著我這個瘋子,我想做的事,沒有做不成,我想殺的人,沒有殺不了——豈不更美?”
熊丁抖的不成樣子。
他知道,他是真的活不了了,尤其聽到了這些話後。
“你到底想怎麼樣……”
要殺就殺,不殺泄憤就重刑折磨,可是不殺,又折磨的不到位,隻讓人身體疼痛,然比這痛更難忍受的是心底的恐懼,他不確定自己剛剛有沒有轉開對方注意力,六皇子會不會去找他的心上人……
這就是六皇子的手段?
邾晏站起來:“你放心,你死之前,我不讓彆人傷害你。”
“彆人……為什麼傷害我?”熊丁沒聽懂,並沒有人知道他在……
邾晏微笑:“因為我啊。”
“你想讓人滅……”熊丁身體劇烈顫抖,眼皮一翻,在驚懼中暈了過去。
侍衛敏捷迅速,很快把人拖了下去,不多時,回來報:“殿下,大夫已至,熊丁傷未及要害,死不了,屋子已經準備好,跨街即是刑部大牢後門,足夠顯眼。”
邾晏垂眸看著琵琶,沒說話。
青衫近侍:“牢裡……”
邾晏突然把琵琶扔給他,轉身離開:“這個不好,扔掉。”
青衫侍衛似是習慣了,接的穩穩,沒問怎麼扔,也沒繼續言說其它。
“找一把獨一無二,樣樣合心意的琵琶,怎麼就這麼難呢?”
邾宴像是興起而至,就是想在月下林中彈一曲琵琶,現在興致已儘,便隨興離開。
夜風成勢,林有濤聲,月光下宛如浪湧,吞沒了太多世人的不開心不滿足,便是真心困惑,也難於浮上水麵,讓他人有機會窺到。
……
刑部大牢。
最深最暗之處,有一處特殊監牢,牢係鋼鎖,進出隻有一條路,並不需要獄卒看管,裡麵的人根本跑不了。
裡麵的人也沒想跑,官服被扒去,隻餘白色裡衣,頭發微亂,脊骨卻挺直,背對獄門而坐,仰臉衝著高處一抹微光——那裡有小半扇窗戶,非常小,僅能進來微弱的一小抹月光。
“諶永安,有客訪!”
外麵傳來腳步聲,獄卒高唱名號,諶永安卻沒動,像是一塊石頭,亙古不變的坐在那裡,風雨不蝕。
“諶兄。”
來人似乎早習慣了諶永安性子,人沒轉身,沒過來,就顧自放下拎進來的食盒,把小菜酒水一樣樣端出來,擺成一排:“萬家新酒玉壺春,真不嘗嘗?我可隻得了一壇,最多勻你一壺……好糧食實在難得。”
“洛林昌?”諶永安回了頭。
洛林昌是個瘦巴老頭,臉上的褶子笑開:“我謝謝你還記得我。”
諶永安看著他,眉目深沉:“司農寺沒地種了?”
洛林昌:……
“不是我說,就你這人,活該沒朋友。”
諶永安坐過來,仍沒有其它動作,隻默默飲了一杯酒。
洛林昌無語:“你就這麼認了,不想出去?”
諶永安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來當說客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