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誇她娘的思想很先進嗎?
可是,這並不是選擇的問題,而是……
“娘,你不懂我的感受,我……”
這具身體裡,還住著另一抹靈魂。
她搶占了彆人的身體,霸占了彆人的人生,這一切本不該是她能安心擁有的。
就連每次麵對謝暖煙的慈愛時,她都會想到這具皮囊下,早已更替了另一抹靈魂,那種愧疚,那種忐忑與不安……
無人能懂。
“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娘怎麼會不懂呢?瀟兒,你可曾記得小時候,你是多麼頑皮呀,你外祖太慣著你了,兩個舅舅打小就帶著你出去跑,你膽子自幼就大。”
謝暖煙握著她的手,笑道
“彆的千金小姐還在開蒙時,你就已經敢騎馬了。”
“彆的千金在學習女紅、詩詞歌賦時,你都已經揮著小皮鞭,打得流氓滿地找牙。”
“你看。”
她牽著葉錦瀟進屋。
“你看門上這道裂痕,就是你小時候拿鞭子抽出來的。”
“還有這裡。”
她牽著她的手,走到屏風旁,隻是那屏風把刀子劃了十幾道深刻的痕跡,還被戳了一個洞。
“這是我最喜歡的屏風,小時候,你犯了錯,我罰了你,結果第二天,你就把它刮花了,娘實在是拿你無法,唉……你還說你長大後,要娶好幾位夫君呢,可是後來你一碰到聿王,怎麼就變了……”
再往後,便是傷心事了。
葉錦瀟站在屋裡,看著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陳設。
熟悉,是因為這具身體裡殘留的記憶,能幫助她憶起一二。
更多的是陌生。
她沒有經曆過這一切。
她體會不到謝暖煙與‘葉錦瀟’的母女之情。
謝暖煙打開櫃子,取出她小時候穿過的衣服,憶起過往的事來,一幀幀、一幕幕,她記得無比清楚。
打開的話匣子更是收不住了。
她這一生,就隻有一個獨女。
孩子是她的驕傲。
她自豪的說著這些。
卻,並未發覺一直站在門口的葉錦瀟臉上的神色,平靜而複雜,那是言語無法形容的神色,許多話到了嘴邊,卻像哽了一口血,說不出來,咽不下去。
同時,腦中有一道抓狂的聲音在咆哮
‘你搶走了我的一切!’
‘還給我,快還給我!’
她緩緩捏起指尖,看向滿臉慈愛的謝暖煙,忽然打斷她的話
“你確定我是你女兒嗎?”
謝暖煙怔然的抬起頭,“你說什麼?”
葉錦瀟抿唇,沒有再說話,轉身離去。
“瀟兒?”
謝暖煙追到門口,看著她走出去的纖細背影,所留下的那句話一直縈繞在心頭,嗡嗡的回響。
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想表達什麼?
她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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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中。
葉錦瀟坐在海棠樹下,地龍的熱氣暖洋洋的,整個院子都是暖和的,唯有偶爾吹來的風,夾著寒意,無聲宣告著凜冬。
她安靜的坐在那裡,漫不經心的拿著茶杯,時而抿一口,時而放下。
指尖輕捏著,那漫無目的的模樣不知在想什麼,單薄的身影獨坐於此,安靜的像是自成一世界,與這裡的一切格格不入。
夜冥站在長廊那頭,目光落在她身上。
默默的守著,看著,一直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