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吭嗤半晌,手指快要扭成麻花,急的快哭了,一對小眼睛,擠成綠豆大小:
“我,我忘了!我明明背下來了,嗚嗚嗚……”
沈爺爺一巴掌抽他屁股:“忘了就忘了,哭什麼哭?趕緊跑快些,再去問你姐。”
沈冬素忙道:“不用了,我去看看冬月姐。這一彆,要好多年見不到麵了。”
一聽這話,沈爺爺又傷感起來,這一彆,何止是冬月,全家人跟冬素都要好幾年見不到了。
見沈冬素要出門,紀繡娘帶兩婢女和甲四瞬間跟上同行。
沈冬素也沒說讓他們彆跟著,她現在演的是王妃,自然要守王妃的規矩。
再說,陣勢大一點,讓村民們看到,她即便做了王妃,也一樣看重堂姐。
看誰還敢在沈冬月麵前亂嚼舌根!
青牛率先跑去敲門:“姐!冬素姐來了。”
門哐的一聲打開,明顯感覺到裡麵的人很驚訝。
沈冬月胖了一些,精神好很多,就像長冬終於過去,迎來了春天一樣。
小木屋上麵爬滿了藤蔓,開的紫的、藍的牽牛花,小木屋前被她清理出來一塊平地。
搭了架子曬棉花和棉線,還開墾了一塊小菜園,蔬菜長勢喜人。
半人高的籬笆做的院牆,將小木屋圍起來,沿籬笆種了許多忍冬、梔子。
劉管家為香水作坊收花,已經宣傳的整個光州縣的百姓都知道,要在空閒的土地種些花草。
淩府管家每個月都會收一些,當季的新鮮花草。
連久居小木屋的沈冬月都知道了,也種了不少花木。
沈冬素欣賞著小院,記得以前沒分家的時候,沈冬月很懶,從來愛乾田地活,連菜園的活都偷懶給原主乾。
沒想到經曆了那麼大一場波折之後,她不光性格變了,人也變勤快了。
也是,知道父母不可靠,男人不可靠,唯有靠自己才能活的時候,自然會用儘全力,為自己而活的。
沈冬月在看到沈冬素的時候,眼眶立即就紅了,可看到她身邊還跟著幾個人,那眼淚又被她生生忍了回去。
她已經不習慣在外人麵前落淚,以前她覺得淚水是武器,而現在,她知道淚水隻是軟弱的表現。
沈冬素上前,攜她手進屋:“青牛說,冬月姐有話要跟我說。”
沈冬月沒有先跟她聊天,而是讓青牛去拿幾把椅子,給客人坐,又親自去煮茶。
甲四和紀繡娘忙說,不用了,他們是伺候王妃的。
沈冬素歉意地道:“冬月姐,我不能在你這久留,王爺還在等我。”
沈冬月輕輕點頭道:“你能親自過來,已是全了咱們的姐妹情分。”
兩人進屋,小木屋被她收拾的井井有條,不像冬天的窗戶,永遠是緊閉的,屋裡顯得很清冷。
現在窗戶開著,外麵的春日美景映入眼簾,窗前的那株薔薇正開的豔。
屋裡添了不少新物件,沈冬月輕聲道:“賣棉線的錢,完全夠我一個人過活。”
“我聽胡婆婆說,那紡棉機市麵上沒得賣。定是你專門為我尋的,多謝你了冬素。”
說話間她從床頭取出一物,是排得整整齊齊一匣子繡花荷包。
她輕聲道:“胡婆婆說,大戶人家的主婦,都是拿荷包裝銀錢賞下人。”
“我沒有彆的本事,也買不起貴重東西,便為你做了三十個荷包,你留著平時打賞用。”
沈冬素感動地接過,拉她手一看,果然手指上有許多針眼。
從她定親到今日回門,統共不到十天,也就是說,沈冬月這段時間,全部精力都放在做荷包上。
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三十個精致的荷包。
並且她看到有一半用的還是綢緞麵料,這料子對農村人來說,很貴重。
扯一點做小衣都舍不得,沈冬月攢了那麼久的錢,卻買布給她做荷包。
她感激道:“多謝冬月姐,我會好好用這些荷包,絕不浪費。”
沈冬月見她不嫌棄,逐舒心一笑。
沈冬素又道:“明日我便和王爺一同去京城,此一去,最少要三年才能回家。”
“冬月姐在家好好的,照顧好自己,代我孝敬阿爺。”
“你去棉線作坊的事,我已經跟劉管家和阿爺都說了。最儘夏末作坊就開始招人。”
“你的手藝很好,到時候可以進去作個管事。”
“以前的那些流言蜚語,冬月姐就淡忘了吧,開始全新的生活。”
沈冬月聞言低頭,眼淚跟珠子一樣流,哽咽道:“好!多謝冬素。”
除了道謝,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送冬素走的時候,她才道了句:“此去京城,路遠山遙,一路小心。”
看著冬素遠去的背影,沈冬月再次陷入沉思。
她和沈冬素都曾因馮文生,命運發生巨大的改變。
現在冬素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不管是曾經被人嘲笑的天煞命,還是被退了親。
都不妨礙她嫁個好人家,還是全光州最尊貴之人。
那她呢?她也能撥雲見月嗎?
可想到經常半夜三更出現在小木屋附近的人影,可那個老虔婆鬼一樣的低語:
“害我兒的小娼婦……”
她知道,隻要她還在沈家村,隻要身邊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她就不可能有撥雲見月的一天。
若是可以,她真想求冬素帶她一起去京城,她隻想去一個誰也不認識她的地方,從新開始。
可她又怕給冬素添麻煩,冬素現在是王妃,出行都有章程。
連她父親說要去京城,阿爺都把父親打一頓,直說他要敢跟著去,就把他腿打斷。
阿爺肯定也不會同意,自己跟冬素同去的。
可她應該怎麼辦?不能總讓胡婆婆陪她一起睡,那個老虔婆來的時辰也不固定,也不能提前防備。
還要等到夏末作坊才開工嗎?在這之前,自己能去哪裡避一避呢?
沈冬素和淩墨蕭啟程回淩府的時候,沈家人全部出來相送,沈林鐘騎馬帶著仲陽,一直送到官道上。
本來沈家人說,明天要去官道口送她。沈冬素不同意,隻讓林鐘和仲陽做個代表,送一送就行了。
大家興師動眾地送彆,反而徒增離彆的傷感。道彆的話,今日已經說儘了。
以後每月甲十八都會往京城送信,沈家的家書自然也能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