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對頭世子對我真香了》全本免費閱讀
永安巷中,青磚牆下,簷下兩尊高大威嚴的石獅矗立於大門雙側,匾額上整肅“薛府”兩個大字昭示著府邸的主人。
此刻雙獅中的一隻旁停了一輛高大華貴的馬車,一高一矮兩名氣度非凡的少年立於車前,正是謝毓與薛居令。
卻說方才薛居令一路過來心中雖忐忑不已,卻始終鼓不起勇氣向謝毓搭話。待謝毓先開口讓他回去好生休息後,薛居令才小心翼翼觀察著她的神色,吩咐下人套輛馬車過來送她回府。
整個過程謝毓似乎仍心不在焉,與薛居令簡單道彆後便欲上車離開,卻在即將入內時又被薛居令叫住。
可她應了他,回過身後,薛居令又一言不發隻站在她對麵,甚至連頭都沒敢抬。
謝毓也沉浸在自己的窘境裡,一直不敢看薛居令,這些都是她方才佯裝不經意瞟一眼時發現的。
但這般僵持著始終不是個事兒,況且,如今這般繼續同薛居令待在一處實在讓她沒法冷靜下來理清自己的思緒。
於是謝毓逼迫自己直視薛居令,問道:“你叫住我究竟想說什麼?”
薛居令沒說話,也沒敢抬頭。
謝毓見狀便作勢要走:“你不說我可走了。”
“彆!”
薛居令連忙拉住她……的袖子阻攔,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生氣?”
謝毓眨眼,回想自己的表現,不禁心中默問:自己這算是生氣嗎?
“當然不是。”謝毓肯定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問?”
“因為你方才突然對我不理不睬,隻埋著頭往前,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你已經……”薛居令抬眸看她一眼,在對上謝毓的目光時猝然低垂,“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話,惹你不開心了?”
薛居令低垂著目光,盯住腳下的青石板,稍稍挪動視線就能看到離他幾步距離的軟靴,跟他腳上的那雙一模一樣。
但那一雙是謝毓的,是上次在金玉莊時他吩咐人去買的,與他一樣的尺寸,她穿著並不合腳。
想到那時,薛居令腦中便浮現出謝毓身著女裝的模樣,一時耳廓發熱。
雖說已是幾日前的事,如今回想起來卻仍舊叫人驚詫,也不隻是不是因為他這幾日都昏睡著,對時間的流逝並無實感,那天的畫麵仿佛就在眼前一樣,揮散不去。
再回神至如今,薛居令垂目望著謝毓的軟靴,不禁再度感慨。
謝毓的腳真的好小啊,跟女孩子的一樣……
“你的確說錯話了。”
那雙軟靴的主人在說話,將盯住它的少年嚇了一大跳。
薛居令眼皮跟著心一跳,微張嘴怔愣看著謝毓,方才便一直縈繞在心中的憂懼這一瞬無限放大,竟迫著他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他盯緊了謝毓那張水亮盈潤的唇,絕望地等待它宣判自己的死刑。
他心中起伏不定:謝毓真的聽出來了!是從哪一句?哪一刻?謝毓會怎麼看他?也會覺得他齷齪不堪嗎?
謝毓並沒有將這個令他難熬的過程拉長,她認真道:“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謝毓的脾氣有這麼不好嗎?怎可能無端對一個病人生氣?”
薛居令眼神發亮:謝毓的意思是她並沒有聽出他的心思?還是說她是裝的?隻是不想在這跟他撕破臉?
謝毓不知他胸中洶湧波濤,隻見他麵色好轉,補充道:“我們可是好兄弟,對彼此的包容度都很高的,你說是吧?”
說完這句話,謝毓也一瞬間想通了。
自己方才將永不分開的關係想成夫妻這想法的確有些荒謬,可他們可是好兄弟,即便是薛居令知道了她的胡思亂想,想必也會包容的吧?畢竟據她所知,她這個好兄弟可不好男風。
將方才的彆扭拋之腦後,謝毓終於重新以正常的目光直視薛居令,臉上也再度浮現出笑容。
隻是……她臉色變好了,薛居令的臉色卻似乎變差了。
他一雙炯炯目光黏在謝毓臉上,眉目間又同闔目時一樣輕微蹙了起來。
謝毓不解,他們也沒有在吵架,薛居令怎麼又忽然扮起可憐來。還欲追問時,便聽得薛居令低低開口。
“隻……隻是……兄弟嗎?”
不過後三個字還未說出口便被宅內出來的下人出聲打斷了:“二公子,老爺聽說您回來了,讓您過去見他。”
謝毓一聽到薛鎮的名頭便心生畏懼,便也借此離開:“既然你父親有事找你,你就先進去吧,我也先走了。”
薛府的馬車漸行漸遠,載著“薛家二公子的好兄弟”駛出了永安巷。
薛居令緩緩收回追隨的目光,他的問話終究還是沒能問出口。
*
謝毓的馬車還未停穩,謝家門房的小廝便已伸長了脖子張望,神情隱約透出幾分激動,目光黏在微微晃動的車簾上,恨不能穿透進去。
待真切看清下車之人是謝毓後,那藏不住的激動便現了滿分,連忙遣了旁邊的人進去通報,自己則滿臉欣喜迎了過來。
“大公子!您可算回來了!”
謝毓一臉蒙圈:“你是在此處侯我?”
“是啊!大公子失蹤幾天,府裡上上下下都急壞了!”
“此話當真?”謝毓想起上次失蹤回府的情景,對此表示不太相信。
“千真萬確!”
她閒散向內踱步,不急不緩問道:“照你這麼說,我阿娘他們這次發現我不見了?”
“可不是嘛!夫人真真是急壞了,這幾日都去衙門守著不肯回府,今早更是突然昏過去,還是被老爺從朝中急匆匆趕回來接回府的,如今還在房中昏迷著,大夫方走呢。”
聽到唐若昏迷,謝毓心一緊,三步並作一步忙不迭向主院去。
還未走進主院臥房,便瞧見裡邊約摸站著十幾號人,無一不是麵帶苦色,將尺寸之地的房間圍得水泄不通。
懸著的心愈加緊張,謝毓心緒不寧加快步伐,想要立即查看唐若的狀況。
可方邁過門檻,少女腰身便被一團軟軟的東西緊緊箍住,迫使她不得不頓住腳。
謝毓低頭一看,一雙撲閃的大眼睛蓄滿了淚花,小臉滿是委屈。
“大哥!”謝茹哭著喊她,“你、你沒死嗚哇……”
死?
女孩抽噎的哭聲縈繞耳邊,哀哀戚戚。謝毓疑惑地盯住那張與自己六分像的臉龐,納罕謝茹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事情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謝毓還未從自家小妹奇怪的話中回過神,便又聽得前方傳來一聲冰冷的敕令。
“跪下!”
唐若麵色蒼白,隻披著件簡單的外袍,強撐著一般從榻上下來,柔軟輕垂的素色錦緞也隨她動作一同自席間滑落,襯得麵容清雅的婦人愈加憔悴。
她的聲音有些弱,不似平日裡響亮,卻比平日裡都要嚴肅。
謝毓尚且不明就裡,但一見著麵色虛弱無比的唐若,沒有絲毫猶豫便撲通跪了下來。
謝茹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方才還說已經不在了的大哥又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而為何一心尋找大哥的娘親見到大哥回來後不是抱大哥而是讓他跪下。
她什麼也不懂,隻好可憐的依靠在唐若身旁,小臉委屈著啪嗒眼淚。
“娘。”謝毓望著唐若的臉,想起方才仆人的話,心疼無比,“您瘦了……”
唐若站起身堪堪教身旁侍女攙扶住,急急向前了幾步,怒容滿麵喝向謝毓:“你這混賬!說,這幾日跑到哪裡鬼混去了?”
“我……”謝毓話音止住。
王府?賭坊?九霄湖?謝毓猶豫著不知該從何說起。
謝仲承見她此刻還在支支吾吾,也難見嚴肅起來,責難道:“你這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娘這兩日因為你,滴水未沾、粒米未進,混大一個活人,竟一聲不響在上京消失得無影無蹤,還不快向你娘交代清楚,這幾日究竟是和誰一起、又去了何處。”
“你到現在還不肯說!”唐若聚力揚起手,卻又在即將打到謝毓身上時瞬間失力整個人癱軟下來。
謝毓見狀慌亂挪動膝蓋攙住唐若,“薛居令!我是和薛居令在一起!娘,我說!您彆動氣了,小心身子。”
謝毓隱去九霄湖前若乾事宜,隻說自己是遊船時不慎落水被薛居令救下,而薛居令因此發燒她帶他去求助到孫之榮處,因此才耽擱幾天。因著孫之榮不與外界聯係,所以沒法向家中傳消息。
唐若聽得臉色越發慘白,最後更是落下淚泣道:“又落水了?你上次落水才休養好,怎就這般不長教訓?你身子本就弱,若是落下病根可怎麼辦?你真要叫你娘跪死在佛前才安心嗎!”
唐若一哭,屋內姓謝的幾個一窩蜂便圍了上去,緊張得不行。
其中的始作俑者自是最為激烈,連連認錯:“娘!我錯了!您彆說這些。我、我自罰去祠堂抄書!跪著抄!”
“抄什麼?你還不趕緊給我起來回房歇下!我這就讓茯苓過來。”
“啊……”
“還不快去!”
“是是!都聽娘的!”
一番鬨騰,唐若需要休息,謝仲承吩咐其餘人都離開,隻餘他一個照料。
謝毓與兩個妹妹一同出了門,還是未明白方才謝茹進門所說的話的意思。
可她看向侍女牽著的謝茹,滿臉涕淚,連現下是什麼情形都弄不清楚,想也問不出什麼名堂,於是便逮住一旁的謝惢,牽著她一路到了庭中。
謝毓問:“惢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阿娘究竟是為何昏倒的?”
謝惢聽到她問話卻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哼了一聲扭過身子,跟謝毓鬨脾氣般不願同她說話。
“惢兒——”謝毓拖長尾音叫她,將謝惢重新轉過來麵對自己,“大哥方才也解釋過了,並非有意胡鬨。現下我有心彌補過錯,可討娘歡心也得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才好下手啊。我知道惢兒最好了,你就幫幫大哥吧。”
謝惢見她態度還算誠懇,終於肯鬆口,歎口氣道:“大哥,你也真是的。”
“你當夜未歸,娘便立刻去尋了官府,前兩日都沒有你的音訊,娘已是十分著急,誰承想今日官府竟從河中打撈起一具身形與你極其相似的屍體,衙門便通傳讓我們謝家的人前去認屍,娘當即便哭了起來。可我們看了那分明是具女屍,且麵目全非,根本認不出是你,便叫娘親莫要傷心,但阿娘不知為何,仍舊一口咬定了那便是大哥你,哭得聲嘶力竭,直至最後昏死過去。”
“竟然還有這樣一段,難怪每個人臉上表情都跟哭喪似的。”
“大哥還用此事說笑呢!”謝惢叉腰,“大哥若是再不回來,指不定謝家就要掛上白幡了,我都不敢想祖父會如何。”
謝毓聞言也反應過來:“對了,你既說此事娘去報官了,那我失蹤之事必然瞞不住祖父,祖父現下如何了?”
“還算幸運,祖父這幾日去營中了,並不在家中,因此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大哥失蹤的事情呢。”
“原來如此。”謝毓舒口氣,“所幸……”
話音未落,正門處傳來轟天震地的聲響:“我孫子呢!我的長孫呢!我的毓兒在哪裡?好你們這些人,我孫子失蹤這麼大的事情竟敢瞞著我!”
“……”
謝毓和謝惢對視一眼,默默無言,看來也沒有這麼幸運……
前一日謝毓安撫完唐若又跟著謝仲承一同安撫謝質,隨後又被邱茯苓折騰著到了半夜,第二日謝毓一早起身比在外流落幾日還腰酸背痛。
謝毓照常回到書院,無故缺課幾日自然免不了被聞士灃詰問,仍舊是老樣子,一千遍《誡子書》。
不過這次的謝毓沒有了之前的哭天喊地,甚至還問了聞士灃一句,能不能幫薛居令那份一起抄了,結果就是被聞士灃趕了出去。
不過將回教室時,謝毓又被聞士灃叫住:“等等,薛居令這幾日可是同你在一起?”
“正是。”謝毓點了點頭。
“那為何今日你回來了他卻未回來?”
“薛居令沒來上學?”謝毓訝然,薛居令昨日同他說好今日書院見,怎會無故爽約,“他為何事缺席?”
“你問我?”聞士灃看她。
謝毓點頭。
聞士灃吹胡子瞪眼:“我還想問你呢!”
謝毓灰溜溜再度準備出去,在門口時與石平擦肩,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未見過的男子。
謝毓原本隻側目看了一眼便想離開,可卻聽見石平介紹到這是薛侍郎府上來的人,於是又悄然頓住了腳,豎著耳朵偷聽。
“稟先生,我家二公子昨夜受了寒發了高燒,如今還未退下,因而缺席書院,我家老爺特地遣小的前來說明,還望先生海涵。”
發高燒?
門外的謝毓聞言眉心一擰:薛居令不是方退燒嗎?怎麼現下又燒起來了?這東西還帶複發的?
不過既如此,她拜托薛居令打聽的事,還得靠自己想辦法才行了。
謝毓沒管屋內的後續對話,伸了個懶腰兩臂交疊在腦後,朝教室走去,心中道:薛六啊薛六,果真還是靠不住啊……
身後薛居令的位置空了一天,謝毓忘了這茬下意識往後靠時,險些擠跑薛居令的書案。
她恍神坐正身子,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也不知是前些時日禁足太久還是這幾日沒讀書,今日坐在書案前心不在焉的。
走出大門前,謝毓還在憂慮自己該從何下手打聽宋嵐亭的住處,沒成想剛邁下階梯,那廝便自己送上門來了。
少女加快了步子朝男人走去,在他三步外站定。
謝毓問:“你可是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