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事情卻也清楚。
王賀年哪怕再糊塗,這會兒該是明白過來,這位刁知縣,許是一開始,刀就是準備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隻是不清楚為何演上這麼一出戲,但是此刻糾結細枝末節已是無用,他收斂起討好慌張的神色,強自鎮定道。
“縣尊說的哪裡話,韓烈此人狼子野心,陰謀報複於我,事實早就清楚,理應處斬償命才是。”
“哦?”
刁珣發出一聲嘲諷的疑問,放下手裡的茶杯。
“且不說案發當日韓烈在山中獵得野豬,鄉人皆知,就說你這處宅子,牆高宅深,又豈是一般人能夠隨意出入的?”
“縣尊或者來的晚了,未曾見識過當日抓捕,十數人短時間竟然不能控製,堪稱勇猛,我這宅院雖深,卻也未必能夠阻止。”
王賀年這般說著,卻是慢慢鎮定下來,知道今日沒法善了,甚至於反唇相譏。
知縣又如何,縣尉與我交好,主簿亦有交情,就是州府,也有父親的老關係,家財何止萬貫,倒也不怕區區一知縣。
王五聞言,縮了縮腦袋,當日他可是挨了韓烈一拳頭,在床上躺了幾日,狗皮膏藥更是用了數貼,才算緩了過來,按照他的估計,這院牆,無人看守的情況下,未必能阻止得了這個強人。
“員外所言倒也有理。”
卻不想,刁珣竟是頷首表示讚同。
聽聞此言,王員外稍顯得意,似是贏得一局。
“既如此,還請為我亡故的妾室討回公道,黎縣尉早就將此案調查清楚,縣尊該早做決斷了。”
不料,刁珣竟是發出一聲嗤笑。
“爾等為何老是要教本官做事?且不說你什麼身份,就說黎縣尉好了,王五,你且告訴員外,如今吉水縣尉是誰。”
王五舔了下嘴唇,稍稍猶豫後,方才澀著嗓子說道。
“本縣目前縣尉,為縣尊兼任德魁赴州府任職去了。”
王賀年心神一震,本來還沉浸於“你什麼身份”的悲切之中,自小讀書,功名全無,落得個附庸風雅的名聲,自是心中一根刺,但相比於黎德魁突然的調任,這點惆悵卻也算不得什麼,縣裡麵的依仗,不過幾日之間,就改天換日。
禍事了,王賀年額頭間冒出一絲冷汗,囁嚅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麼,員外有句話說的不錯,是得抓住凶手,告慰死者在天之靈,王賀年,你可知罪?!”
刁珣慢慢悠悠的說著,忽的,言辭冷峻,聲如霹靂,直震的廳內驟起驚雷,同時,門外吹進一股涼風。
王五目瞪口呆,聽這意思,似乎凶手是這個書生打扮的員外,隻是,這兩日不是在趕路,就是在混吃混喝,哪來的功夫調查案件,還能確定疑犯,倒也當真神速。
還是說......這刁知縣胃口之大,想要把王員外吃乾抹淨?
倒也未必沒有這種可能,這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如此,倒真是不錯的法子,還得是這當官的心黑。
王賀年受此一嚇,雙腿當即一軟,就要跪下,但咽了口唾沫,還是強自撐住,頭顱微垂,喉嚨乾澀似是石頭摩擦,但還是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
“縣尊......說我殺妾,不知道有何證據?”
說著,慢慢抬起頭,一縷鬢發恰好在此時垂下,眼睛裡麵隱隱能見血絲。
“若是沒有,我王某人雖然沒有功名,但家父早年還有好友數位,如今在朝,哪怕官司打到臨安,我亦不懼!”
刁珣定定的看著王賀年半晌,旋即失笑。
“既如此,且讓你死心乖乖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