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這人終於酒醒過來,麵色霍然緊張,一邊作勢拔著長刀,一邊當即回身,欲要往來路叫喊。一道寒光激鳴的破空聲卻比他的叫喊來得更快,刹那間,咽喉飄血,他的身形便也徹底停滯在了這個動作上。
薑麗從櫃架後走出,先是警惕地往這人過來的方向凝注片晌,隨後默著麵孔想了想,“巡察?”這個詞所透露出的意味很多,但無一例外表明裡麵暫且並非絕路。
略作思忖,往回走斷然不可,且不說自個非是那葛衝的對手,便是汴泗幫各點的森嚴防守,單憑自個,也難以強行殺出,既然已經摸進這裡了……
薑麗一咬牙,扒下那具屍體的甲胄換在自個身上,隨後攫了把地麵沙土,摻和酒水往麵孔囫圇塗抹,又不放心地重又扒下那具屍體的內衫,塞入甲身內裡縫隙,將體格稍作擴充。她身形畢竟嬌小,如此方顯得不那麼突兀。
過得一陣,薑麗將地麵酒壇的殘骸碎片與那具屍體搬運到櫃架後,調整著角度,作了一番遮掩,遂放下心來往深處行去。
走了一兩裡地,視野當中陡然寬敞起來,薑麗登時察覺這是一處囚牢,她看到近處的地麵浸染著暗沉沉的血色,一路延綿到牢房的鐵門上。
若非自個尚有價值,這裡會是關押她的地方麼?薑麗這樣想著,心裡自嘲一笑,隨後視線輕抬,稍遠一些的地方,一排排篝火正在鐵盆裡曳動、騰升,整體氛圍明暗不定,陣陣叫嚷聲、酗酒聲、劃拳聲便從篝火旁的方桌上響起,不絕於耳。
先前問及朱興盛的阿老大正與阿老三抱怨著什麼,這時迎麵走過來,瞧見“阿老七”呆愣著不動,登時皺起眉頭,連聲訓斥道:“阿老七,杵這兒作甚,還不回去!嗬,你與阿老六當真是兩個爹一樣的娃娃,都不知搬些酒肉過來孝敬哥哥們,須得哥哥們反過來孝敬你們,實在作孽!”
薑麗沒敢接茬,想著那具屍體自個嘟噥的語調,她便沉著嗓音,嘗試悶悶地“嗯”了一下,隻得三分相像,心頭立時提起,右手隱晦地摸向腰間,隻待那邊露出半點異樣,便仗刀招呼過去。
她適才儼然探清這裡的部署,不過二十七人,如若他們皆是不久前那醉醺醺之人的身手,自個又何懼暴露身份,隻是更多的消息便難以輕易得知。
譬如,該如何離開這裡,可有其他通道之類……從進入暗道開始的水簾,一路的鵝卵石,她隱隱覺得這地方並不簡單,不似尋常暗道。
好在那邊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道:“行了,回去坐著!這鬼地方,潮濕得緊,我兄弟四人還要待個幾日才能重見天光,你與阿老六手腳都放勤快一些,莫要斷了酒水惹上一身癬!”
薑麗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後順勢往篝火那邊走去。到得她轉身離開,阿老三疑惑地看她一眼,對阿老大說道:“老七怎瞧著莫名清瘦了些,聽著嗓門也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