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人群處顯出的動作,讓隔著場地那邊的一個馬房裡藏著往人群處盯著的賊精和金寶立即就緊張起來。
賊精將一支中正步槍從牆上的透風窗伸出,向那頭拿槍抵著徐三晚的人瞄準,一旁提著支捷克機槍的金寶卻提醒賊精道:“等下,華姐那邊槍不響,咱也不要衝動。”
他們兩個之前進入馬場是以賣草料為名,將藏著槍支的草料抱進一個靠邊的馬房,乾掉裡麵藏著的一個幫徒,就躲在了屋裡。
而之前佯作喂馬料偷偷躲到一輛馬車轎廂裡的方華,她正半蹲在裡麵舉著狙擊槍,將槍頭伸出轎子的布簾,正從瞄準鏡裡瞅著拿槍的漢子,隻要發現坐桌前那肥頭大耳的家夥再次下令,她就頭一槍將拿槍的乾掉,隨即往那當家油津津的印堂來上一槍。
她知道通常這樣的情況是先頭的威嚇,不會一下就動死手的,除非被槍頂住的人作出反抗。
這時徐三晚卻嚇得大聲嚷道:“都爺,我錯了!都是我急於逞強,要在自己人麵前樹立威信,才動的槍,這不是向您來賠罪了麼,小弟還有件事想跟都爺圖一圖前景的,不知都爺是否看得起小弟?”
“老大,咱好像還有事沒問清楚他。”練武奎這下對當家的道。
都爺擺了擺手示意手下放開徐三晚。
徐三晚坐直身子,作出鬆了口氣的樣子,拿起桌前剛放下來的一碗酒喝下一口,放下酒碗時看了眼一旁剛才放下的帽子,這幸虧之前把帽子拿了下來,要不剛才就穿幫了。
都爺向馬場周圍望過去,甚至是遠處木欄過去的草場樹林裡,都沒發覺著有何異樣。
這下看著“許文強”。“許隊是吧,剛聽你說有件事要跟我圖一圖前景?可彆想著蒙我,老子三個弟兄的性命可不是這區區二百大洋能打發得過去的。”
都爺順手指了下桌上的兩卷銀元和兩張銀票。
這二百銀元還是徐三晚從他二姐留給他的那捆美元裡拿出一半來跟錢莊兌換來的。
他這下一股怒火騰上心頭,想到在這惡人麵前,越是軟弱求和,卻越遭欺榨,那就索性尋機跟他拚了。
徐三晚作起臉色瞪著眼前一乾人等,說道:“你們他娘的,這時勢下老百姓生活得水深火熱,你們非但不跟侵略者對抗,還拿著手頭的家夥欺壓平民,乾這坑害搶奪喪儘天良的事,我身為一警察,為正義伸張,到頭來還要賠錢道歉,真是豈有此理!”
一眾人等聽得此話,都是愕然於色,其時拿著刀刺著牛肉往嘴裡送的都爺更是吃驚的張著嘴巴,停了動作。
站起來用手在牛頭上撕下一塊肉的練武奎也停下了手,看著徐三晚。
看著氣氛一下凝結,一下緩下氣色來的徐三晚看向幫會頭子。“都爺,我說錯了麼?”
都爺也忽的緩過神來,作出兩聲嚎笑,道:“媽啦巴的,你這人可真有趣,一驚一怒的,有意思,這麼說是我不在理了?你還想反過來乾掉我?”
都爺這下記起剛才那個四哥說的,眼前這人可是在局子裡提出要清理黑幫的。
“拿起你們手頭的家夥,加入抵抗者的隊伍,去打城裡的鬼子,這是我要跟你們圖的前景。”
徐三晚說出這話,自己都覺得天真過頭了,看著眼前這一身橫肉的老漢子,臉色是相當難看,忽就縱笑起來,又忽的止住。
“兄弟們,眼前這人叫咱們去打鬼子呢!”都爺瞅著他周圍的幫眾。“你們是咋想的?這媽啦巴的,咱過得好好的,有酒有肉,有嫖有賭,卻有人叫咱拿命去擋槍子,你們願意?”
“不願意,咱跟著當家的,有吃有喝,還有錢拿,去乾鳥的打鬼子。”
“軍隊都打不過鬼子,咱為何要去丟了性命,媽的,彆聽這不懷好意的人唆了。”
“都爺,你就出句聲,我保準一槍掀爛他腦袋。”
徐三晚聽著周圍人的說話,他努力保持著鎮定。
待得人聲平靜,還站著的練武奎看著徐三晚,道:“你帶頭呢?”
徐三晚向著練武奎抱起拳來,這回卻又豎起兩根拚作一起的大拇指,叫對方就隻管盯著他了。
“有心便是帶頭者。”徐三晚對練武奎說。
“媽啦個巴的,沒怪得你這麼討人厭。”都爺說著從桌下拉出槍子,向徐三晚遞出。“剛才有人跟我說要你性命,我還想著留你活口呢。”
“老大!”練武奎這當下伸手攔住都爺的槍口。“咱還有話要問他。”
“還有必要麼!他這下的表現,就說明他不隻是個警察這麼簡單。”都爺吼道。
“可他娘的那三千塊大洋,是不是該問他要?”練武奎也吼了句。
練武奎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就想留下徐三晚的性命,他很想知道他為何總對他豎起一雙大拇指?這是他曾經使慣的手式。
都爺聽得這話,眼睛亮了下,要把槍收回。
徐三晚這下將桌上的禮帽拿起,伸手進去拉掉手雷的險信,跟著連同帽子往桌上重重一砸。
“要你命三千塊大洋在此!”
徐三晚吼出說話,同時往後躍開,順勢抓住一個幫徒,將他身子擋向桌上的帽子。
“阿奎,蹲下來!”周圍的人還沒作出反應,徐三晚向著練武奎喊道。
練武奎瞅著徐三晚將彆人身子擋著自己,下一秒就想到桌上的帽子,這裡麵莫非是炸彈?
這一驚,立馬往桌下趴了下去。
還坐著的都爺看著徐三晚的動作,他腦子有一瞬間是空白的,想不出這人為何一下作出這樣的表現?
待他要站起來,要開槍乾掉徐三晚,桌麵上一聲巨響,炸開的火藥帶著強烈的衝擊力把桌上的牛頭掀起拋開,連帶他也失去了重心,二百斤的身子承受著彈藥的擊襲,倒撞在身後的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