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郡主的隊伍,此時正陸續的通過這如夢如仙境的大門。這道沉重的巨型木門,被左右數十個臨江侯府的侍衛用鐵鉤拉的完全敞開。
東華郡主的隊伍有約莫二百多人,成六列將寬闊的道路填的滿滿當當。
當先的虎賁衛鮮衣怒馬,盔甲齊備,威嚴雄壯且不失華貴。郡主的白甲儀衛居中,他們身騎白馬腰挎雪劍,眉眼俊美如畫,緊貼著郡主的鳳轎前行。
隊伍殿後的位置留給了客將伯生的黑騎禁軍。那些士兵的麵貌甚至還留有血腥的氣息,個個長刀緊握,臉上似有黑風煞氣逼人,讓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視。
這三部人馬各有特點,又皆是百戰精兵,他們步履整齊,戰馬也訓練有素。即便是藩王的儀仗也不過如此。
“通州府東華郡主殿下駕到!”
虎賁率南宮思,帶著高昂的氣勢揚聲通報,快活林道路兩旁幾十位衣著淡雅的男女侍從,整齊的跪迎著隊伍口中齊聲道:
“恭迎東華郡主殿下,郡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當此之時,山莊門庭洞開。率先躍入眼簾的,是道路左側的一汪美的令人移不開眼睛的清泉。
那泉水從砌造的圓形池塘中不斷漫出,湧泉的小池塘裡池水是碧藍色的。池麵猶如精心打磨出的藍寶石一般,明澈而神秘。池底湧出的涓涓細流,從包裹著苔蘚的青石縫隙中,緩緩漫出彙成了一條小溪,那溪水靜若無聲的就順著白石路的方向流淌著。
這汪清泉的水流,不多不少不張揚的向外漫湧。緩緩的,不急不躁,無窮無儘。讓觀看的遊人如夢如幻,逐漸感到一股安寧又治愈的力量。若是習武之人在此處運功,氣海吸收了泉水的靈氣之後,小周天的運轉,也會在此時出奇的順暢。
除了這靜謐的泉水,蜿蜒道路的右側是階梯也似的,泛著雲霧的連水湖。那湖中之水是萬千從上下滲出的小溪彙聚蓄成的。
連串的湖水碧波蕩漾,一潭澆灌著另一潭,層層向下垂落,泛起幻如絹絲般絲滑的漪漣。其中一個浩渺的大潭中央,還生著大大小小三個妙趣橫生的沙洲。
最小的沙洲上有一塊塊丈高的奇石,除此之外也再容不下它物。最大的沙洲則看上去約能站十來號人。那片土地的中心生了一棵兩丈高的金葉榆,而樹蔭下的土地,除了些許嫩綠的小草和白色的野花之外,就隻有滿樹的金色落葉安靜的鋪灑在上麵。
湖水的流動將沙洲侵蝕成細長的形狀,遠遠看去也像是一艘停滯在湖心的孤舟。
那孤舟之上金葉隨風紛飛,如花瓣般墜入湖水之中。它們憑借水流向後拖出了長長的一片,就仿佛船舶前進時水花一般。
這奇景叫人一眼看去,還真就會以為那方不動的沙丘在湖水中前進似的。
眾人望去,那一山一池一湖一樹之景,美的令人恍如隔世。
那水霧繚繞的道路儘頭,隱約可見層連疊生的王宮規模的建築群落。令人浮想聯翩之餘,不禁感歎自己白活了半輩子。竟然從來不知,這世上還有這種人間仙境。
這就是快活林。
伯生騎著小滿從進門起便震驚的合不上嘴,他望著仙霧叢生的山景,情不自禁的喃喃:
“這裡真的還是人間嗎?”
這些鬼斧神工的景致,明顯是主人家有所設計的。但它呈現出來的效果,同自然又是不可思議和諧,仿佛從來就如此一般。
伯生在紙醉金迷的京城,在華燈初上的玉風坊。也從未見過如此雅致的景觀,即便是東華郡主那美的令人瞠目結舌的暖陽閣,也還是無法比擬。
“怎麼做到的......”伯生又喃喃道。
轎子中的東華郡主聽見他的話,完全能理解他們這些初見此地的人的心情,不由的用豔羨的語氣說道:
“用四百年。”
“四百......年?”伯生瞠目結舌。
“嗯,差不多整整四百年時間,臨江候家世代都在此地經營,也隻有用如此長遠的目光來設計,才有可能鑄成這渾然天成的絕世美景。慕雲家有此等跨世之誌的先輩,真不愧是癡雅絕代。”
東華郡主自己也是園林山水的資深愛好者。她更是自知,她家的園林無論投入多少金銀也不會有如此的風景,京城內和通州城內都不可能存在湧出泉水的泉眼。也不會有山間溪流彙成的湖泊。
四百年前的大遼天慶七年,慕雲家的先輩慕雲川覓得這塊與世無爭的福地。此後曆經王朝更迭,世事變幻,慕雲家八代人不知道經曆了多少世事,才將這裡打造成了仙山秀水之地。
當眾人還沉浸在四周歎為觀止的美景時,當先的南宮思忽然揮手停止了整支隊伍的行進。
“臣,臨江侯慕雲深。”
“臣妾白玲。”
“恭迎東華郡主殿下,郡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隊伍前方,山莊的主人率眾半道而迎。那對神仙眷侶身姿瀟灑,全身雲氣環繞,宛如人間仙子一般,似乎未見過紅塵,天生便有著超脫凡俗的氣質。中年男子身著白色長袍,長發飛揚,眉宇間自信從容。而女子有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鼻尖小巧,臉龐精致,留著絲般順滑的黑發,身材婀娜多姿,如果隻看相貌,她定是那種聰慧而重情的女子。
白夫人身穿一襲紫色絲綢長衫,流蘇如雲,她微笑著靜立的姿態似是一支雍容的紫薇花。二人早已結婚二十餘載,不知不覺間,歲月已經在他們身上留下了痕跡,但他們卻依舊擁有無可挑剔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