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迎著狂風和烏雲,雙目如同雷公般,充盈而明亮。他怒發衝冠的直視著徐鵬,頭頂的長發都受這閃電的神力而立了起來,心中似有天雷滾滾誓要將他劈個稀巴爛。
夏目
“現身的如此高調,是我沒想到。”
徐鵬座在威儀的馬車上,微仰著頭幽幽的看著站在佛塔上的三人,喃喃的笑著說道。
他端坐在座椅上,絲毫也不驚訝的將右臉枕在自己的拳頭上,此時的他泰然自若處變不驚。少了些大理寺少卿的該有的儒雅和克製,多了身為公侯貴族的上位者的自信。
受著鷹三等決頂高手重重保護的徐鵬,本來押送著囚車行了一半的路程中,露出過絲毫的笑容。
然而在斷念三人現身的這一刹那,他的臉上才浮現了掩飾不住的莫測的笑。
“終於來了,夏幫主。”徐鵬在嘴邊輕聲念道。從他決定背叛對斷念三人釋放蘇梔的承諾開始,他便已經等著這一刻。
徐鵬其實從來不懷疑,這三個江湖豪俠今日會出現在自己麵前。
他並不害怕他們出現,恰恰相反,這三人要是不出現,回到自己的主場大西北。依靠他們幫派在當地的影響力和朝廷作對的話,反而更加麻煩。
所以今天這場遊街示眾的戲碼,在徐鵬的心裡,本就不是他向所有人說的那樣,是為了安撫民心提振士氣,宣揚朝廷的功績。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就是將斷念幫的三人引蛇出洞然後一鍋端掉,斬草除根。
這就是他為夏目他們三人準備的一場歹毒的陽謀。
他知道這些講究江湖道義,把兄弟情義看的比命都重要的俠士們一定會來。因為這畢竟是一個機會,有一個機會,總比一點機會都沒有要好。
所以,明知是陷阱,他們也會往裡跳。
不過事實也不全如他所料的那樣。
就在這場遊街活動的前一天傍晚,同麗娘一道藏身京城偏隅小客棧的斷念三人,趁著麗娘沐浴休息,單獨進到一間屋子裡商量今天的事情。
在那個小小的房間裡,夏目有些落寞的對著他兩個同幫的兄弟說,他已經決定不去營救蘇梔。他們三人將帶著麗娘,明日一早回到陝南的幫派駐地去生活。
這是一個完全合理的決定。
畢竟蘇梔已經落到了朝廷手中,他犯下了如此的大的罪行,朝廷的人要拿他來作為主犯好向上麵交差。而以斷念的實力,是怎麼也不可能對抗得過,掌握著國家暴力機關的大理寺徐鵬的。
他夏幫主即使不為自己的生死考慮,為仍在西北的100餘位幫眾考慮,也應當作出如此的決定。
但是等他說完這話之後,另外兩人都是默不作聲。
海水弟弟難過的眼眶通紅,他平日裡那麼多話的人,此時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另一個副幫主潼宮則是板著臉,一雙炬眼長久的盯著夏目,眼神中透出了深深的失望。
兩個人罕見的爭吵了起來。
夏目惱怒的說。他是幫主要為全幫人的未來而負責,不能為了蘇梔一個人毀了整個幫派,毀了其他人的人生。
潼宮沒有說出什麼和夏目一樣的大道理。他憤怒的指著隔壁的房間,一字一頓的看著夏目問道。
“你若這麼做,對得起老蘇的妻子承諾嗎?咱們向蘇梔也向麗娘說過,一定會帶他們回去?如果你這麼決定,她沒了丈夫,還能活得下去嗎?”
麵對潼宮的質問,夏目彆過頭去。他無法直視這個猛漢的眼睛,隻是固執的說道。
“我沒有權利去決定彆人的人生,每一個斷念的幫眾都是我們的兄弟。我沒有權利替他們決定去毀了幫派,毀了他們生活的那條路。你看不出來嗎?明天的遊街是徐鵬設下的陷阱!就等著我們往裡麵跳,咱們若是去了便再也回不了斷念了。”
夏目的話音剛落,隻聽見麵前嗖的一聲,兩丈開外的潼宮忽然拔出一柄插在案板上的菜刀。掄圓了手臂,將這危險的刀具。朝著夏目的臉擲了過去。
夏目下意識的,舉起孔雀翎擋在身前一捏。企圖通過孔雀翎的神力在空中停滯住旋轉的菜刀。
然而這一次孔雀翎沒有響應他,那鐵臂上麵的藍寶石並沒有閃耀。菜刀在空中沒有受到絲毫阻礙,擦著夏目的耳朵削掉了他一縷頭發,深深的嵌入了身後的木牆板中去。
夏目呆愣在了那裡,十年以來他手臂上的這件神器從未失效過,剛剛但凡潼宮真的是瞄準他的頭顱,他此時便已經是個死人了。
潼宮直起身來,直勾勾的看著夏目,毫不意外地對著他說道:
“當年我從塞外來到中原,斷念並不是我最好的選擇,那時咱們幫隻是一個平凡而團結的幫派,兩年之後莫上他們來時我想也不是。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多懷著赤誠之心的兄弟們願意聚在你的身旁,不是因為這個幫派強大,也不是看中了你夏幫主那點錢。而是咱們結識了你這樣的一個有情有義的朋友,便也相信了你是天下第一忠義之人。正是如此大家才甘願追隨與你。
而現在麵對這個所謂的朝廷,你害怕了!做了拋棄兄弟的決定,將自己的諾言背棄。如此的行徑和那個徐少卿有什麼兩樣?
孔雀翎隻為天下最為忠義之人所閃耀。我們這些草莽和罪犯追隨的,也是這麼一個人。但你看看現在它還亮嗎?”
夏目聽完潼宮的話語,沉默了。他忽然明白自己確實是想錯了。在朝廷這樣龐大勢力麵前,他怕了。他選擇了躲避和退讓,甚至忘記了自己的曾經信仰和諾言,忘記了整個斷念幫安身立命的根本。
那便是不畏強權的俠之道,那便是於他同行人一道選擇的英雄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