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這身量比普通人也高不了多少,細胳膊細腿的也就大腿上能看見些許的紮實。
他的身體明顯在近期,沒有得到一個習武之人應有的營養。
僅從步態便可以看出些許的病態和虛弱。
“他們給他的夥食越來越差了。”張睿看著剛剛出場的葉玄有些咬牙切齒的說。
“啊?為什麼啊。難道這點飯錢也要省?”丘掌櫃不理解道。
“省的不是飯錢,而是想從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他身上,再扒出點賭錢。”張睿恨恨的繼續說。
“這個人,此前已經連勝了九場了。勝這麼多場的人盤口是不好做的,莊家就算把賠率開到一賠一成二、甚至一賠一成一。把對手開到一賠三、一賠五資金量也不會很大。大多數人下小注,也都是買頭牌贏小賺一點。如此一來恐怕葉玄連勝六七場以後,莊家在他身上就已經賺不到什麼錢了,搞不好還虧錢。越到最後幾場越是要把他搞的慘一點,吸引觀眾買對手。”
“這掙錢掙得心都黑了啊。”丘掌櫃聞言膽寒的直打哆嗦。
葉玄搖搖晃晃的向舞台中央走去。他的雙手依舊遮蔽在臉前,用來阻擋巨大天窗射下的的陽光。
沒有比賽的時候,他就被小築關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他的眼睛早已經習慣了黑暗,一時半會受不了這種刺激。
就在這短短的幾十步路,不過幾個彈指的時間。葉玄走過的卻是漫長如同一個時辰般,山呼海嘯的叫嚷和漫罵拍在他的臉上。幾千個的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們絕大多數張牙舞爪的揮手,罵聲伴著吐沫在天空中彌漫,那令人作嘔氣味直撲葉玄而去。
那麼多觀眾,希望這一場他贏的寥寥無幾。在他們眼裡,這個小癟三何其荒謬!街頭混混出身,既無名門加持也無絕世武功護身。
為什麼自己看好的,研究透徹的來自四海八荒的高手會一個接一個的敗在他的手下呢?為什麼那些殺人無數快如閃電的刀劍,會砍不了這小子的腦袋?
所有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但毫無疑問,今天站在他對麵的何季將是葉玄最強的對手。
他是擁有聞竹頭銜的武學宗師,雖然其貌不揚,但卻輕易的打敗像米卡這樣的好手。最起碼,今天這一場將是比盛坊近三個月以來最有含金量,最精彩的對決。
能有幸看到這樣的比試,天下任誰都會萬分激動的。
一步一步的穿過鼎沸的人聲,葉玄不為所動。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從平穩的腳步可以感受到,他的意誌堅定,內心並未被恐懼動搖。
周圍的人,周圍的事對他而言統統都沒有那麼重要,唯一在意的,便是站在擂台對麵的人。
葉玄停在擂台的邊緣,終於放下了遮擋他麵部的雙臂,他將鐵鏈遞給一旁的夥計,讓他層層的解開,隨後抬眼看向擂台上恭候已久的聞竹高手。
四目相對,何季注視著那雙清亮而鋒芒的雙眼大為震撼。
“這個人好強的氣。”即便相隔兩三丈,葉玄的氣卻如強風一般輻射過來,幾乎感覺似要吹翻了何季的鬥笠。
這種氣並非實物,但高手過招“望氣”便是確認對手實力的最基本方式之一。葉玄這樣,毫不內斂騰騰而起的氣何季從未見過。
何季笑了,好狂的伢。
葉玄手腳的鐵鏈終於被解開,他如釋重負的揚起嘴笑了,來回將脖子肩背擰的哢哢作響。
然後蹲了幾下馬步,又壓了壓自己的腿,每做一個動作伴隨而來的便是關節脆生生舒展開的響聲。
天知道他一天要套著大鐵鏈多久,或者更可能的是,除了出來打架從來沒有摘過。
充分的活動過後,葉玄蓄力深蹲長嘯一聲躍而起,在空中翻了一周輕盈的像一隻鶴般落在大理石鋪成的擂台上,竟然未發出一點聲音。
他抬起頭,挺起身子完完整整的站在了何季的眼前。
何季近了再看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那穿著粗布衣身上裹著破爛布條,頭發蓬亂的外表之下。
是一張其實極其年輕,俊朗的麵孔。陽光之下,透過臉上的灰塵和汙垢。葉玄尖尖的下巴光潔無須,清亮的眼睛和筆挺的鼻梁透出英姿颯爽的少年氣。
若是清潔乾淨再稍加修飾定是一張俊臉。而且,這個人看上去也太年輕了吧。
“你幾歲?”何季不由得問道。
“大概二十罷,問這個乾什麼。”葉玄說完啐了一口嘴中的吐沫,撇開眼睛衝著大台上高聲喊道。“老高!酒!我的酒!!!”喊聲之大中氣之足,甚至壓下了幾千觀眾的呼喊聲。
“這小癟三又開始了!”
“喝死你個神經病!”觀眾聽得他討酒,早就見怪不怪了紛紛罵道。
果然,一支係著粗麻繩的銅葫蘆從天而降,不偏不倚的被葉玄接住。
葉玄拿到葫蘆迫不及待的鼻子衝著裡麵狂嗅。隨後兩眼一冒光大叫一聲“好酒!”便立刻對上嘴開始鯨吞豪飲。
“葉玄,今日勝負都是你最後一場。特地命人給你找的猴兒釀,慢些飲。彆還沒開始先醉死了。”大台上,高老板望著台下之人悠哉道,現場觀眾哈哈大笑。
葉玄這筆投資左右他也都已經血賺。
這小子,死裡逃生打到現在也沒輸,實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這一壺酒算是敬他韌性。
葉玄那咕嚕咕嚕抽動的脖子豎了好一陣,才爽快的放下葫蘆長歎。隻見他身上瞬間已經上紅了,臉上掛著那酒肆裡麵常見的酣醉的笑容喃喃道。
“好酒~好酒。”然後又是一陣豪飲。
“他喝這麼多,還能打架?”丘掌櫃奇道,猴兒釀後勁可不小,這人一頓亂喝隻怕灌了兩斤不止。尋常人彆說搏命了,恐怕站都站不穩。
“喝,讓他喝。這小子,越喝越強。”張睿笑意盈盈的答道。
“痛快!”葉玄飲完,打了一個酒隔滿足的歎道。
何季看著這小瘋子死鬥之前的操作,也是刷新了三觀。他正無奈的直搖頭,隨後隻是眨了一下眼睛,葉玄不知怎麼著就從自己一丈開外,瞬移般湊到了自己身前嚇了何季一跳。
“叔,來一口!這麼好的酒一個人喝沒意思!”葉玄舉著葫蘆醉眼朦朧的對著何季說。
何季看著這個比他兒子還小的人,又是覺得有趣又是覺得好笑。他愣了兩秒還是接過葫蘆飲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