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是我掣肘他?明明是他掣肘我查案啊!”獵狗性子單純竟然被說的有些急了。和伯夫人爭執了起來。
“獵狗大人這您就錯了,您查案是查案,張大人查案也是查案。況且這案子在錦衣衛裡張大人也是最先開始查的。
他這些天把如意帶在身邊目的跟您一樣,不就是希望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來嗎。您今天過來,硬要帶人走,您說誰掣肘誰呢?”伯夫人一攤手問道。
“可是張大人和案件相關人有親密關係,依照明律他不能調查此案應當主動回避啊,如意姑娘於情於理現在都應該交割給在下了。”
“張大人和於少輝案哪個人有親密關係呢?”伯夫人又問。
“當然是和如意姑娘啊,張大人不是說他贖了如意姑娘做小妾嗎?如意姑娘又是死者於少輝的相好,這種關係顯然是太近了。”
“可是您不是說,沒有人作證、作保,張大人此話不能采信嗎?既然您不認為如意姑娘現在是他張家家眷,那麼張大人就沒有應該回避之理了。他為什麼不能繼續查案呢?
此案錦衣衛和大理寺同查,那麼錦衣衛先尋的人,大理寺當街要強奪,這又是何理呢?”
聽完張睿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心想,對啊!他不認如意是我小妾,就沒法說我該回避。他若說我該回避,那就是認如意是我英國公家眷,沒有聖上指令不能隨意提審,這人他無塵獵狗是正反都帶不走!這個道理我怎麼一時間沒想明白呢。
獵狗聽完這話楞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了。他簡直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介婦人說的啞口無言。
“獵狗大人,我相信張大人也無意阻撓大理寺查案。張大人您說是嗎?
“是是是。”張睿沒臉沒皮的笑著答道。
獵狗默不作聲,似乎還在懷疑人生的過程中。
“當街就可以向如意姑娘問清楚,妾身可以為如意姑娘作保,她若知道定向您知無不言。人在誰手上其實並不重要,案子誰破了,我們平民百姓更不關心。
妾身作為一個京城居民隻是希望能夠快些真相大白,不再發生更多的不幸罷了。”伯夫人再講。
無塵獵狗沉默了一會,心中五味雜陳。良久隻見他一揮手讓手下撤了戒備,粗大的雙手重新將刀皮套了起來,向後一招手說道:“做筆錄,本官現在開始當街詢問如意姑娘。”
伯生
雖是六七月份的盛夏時節,但京畿地區的空氣卻忽然轉冷,大明朝關內最北邊的平原此時微風吹起竟然能凍的人瑟瑟發抖,亦如大地上此時肅殺的場景。
太陽西斜,染紅了通州道的朵朵白雲。
驛道兩旁煙塵漫天,有成群的騎兵帶起的龍卷,也有匆匆的馬車拉出的劃痕。在這些行車的旅人中有商賈,也有不少前來參觀大團練活動的王公貴族。
驛道上除了匆匆趕馬的聲音之外沒有任何彆的聲響。
今天起早通州衛和京城五軍督府都護府共同發布內容幾乎相同的官文。“即日起通州道往返馬車不得停車、不得減速。平均一匹馬最多拉150斤,超載不得上路。”
臨行時許多人還抱怨又徒填雇馬喂草鹽的銀錢,但真上了路以後,那些看到通州道兩旁場景的人無一不驚懼交加,慶幸自己多雇了兩匹馬能跑的快一點兒,早點離開這人間煉獄。
“天子腳下,居然屠戮百姓。這般做法究竟與蒙元何異?”一位路過的公候透過車窗看著官道兩旁滿地鮮紅的屍體不禁顫抖的歎息。
一隻染滿鮮血的手,哆嗦不止的握住伯生乾淨的錦繡服衣角,伯生冷冷的望著她,手上的柳葉刀不住的往下滴血。
這是一隻骨瘦如柴的女人的手,她年紀並不大有個二十幾歲但是因為衣衫襤褸,滿臉土塵並看不出模樣如何。
她雖然瘦但看樣子身體還算是有些勁兒,還沒有餓到完全沒力氣。
隻見這個女人奮力的一隻手撐地,另一隻手緊緊攢住伯生的衣角借力將身體拽了起來,同時膝蓋使勁兒的往身子底下墊,企圖讓自己可以把身子直起來。
沒有人去扶她,這個女人靠自己奮力完成了這個動作。但卻仿佛耗費了她全身的絕大部分力氣,氣喘不止。
伯生滴血的刀離她隻有半米,周圍還圍著四十多個精壯凶狠的禁軍騎兵,她身邊的十七具屍體,就是這些官兵剛剛提刀砍殺的,屍體還熱著呢。
然而她似乎都沒有看見似的,就像眼前發生的事情和自己絲毫沒關係,開始自顧自的撕扯自己身上僅有的衣物,用扯下的布條包紮自己肩膀湧血的傷口。
“哪個是你男人。”伯生的衣角被婦人的鮮血弄臟了,但他絲毫也不在意。隻是看著她淡淡的問了一句。
她這樣的年輕的山東女人若不是有男人照顧著,根本就不可能活著從受災地走到京畿。
婦人聽了問話,分了一下神。往一片屍體上瞟了一眼。
然後便埋頭冷漠的說了一句“那邊那個拿盾錘的。”此時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止血和繼續活下去更加重要。
“就剩你一個了對不住。”伯生看看屍體,看看那些已經四散奔逃的老遠的流匪歎了口氣說道。
“沒啥子,也就處了一個月。我那憨男人早死了,孩子也沒了。”她口手並用,很快的就已經把自己的肩膀傷口勉強綁住了,她邊處理傷口邊答,語氣既冷漠又麻木。
“軍爺能給口吃食嗎。”這婦人跪在一眾禁軍的麵前,緊緊纏住肩膀後顫抖的問了一句。
她已經累的粗氣直喘,疼痛的麵色蒼白,汗如雨下了。
女人的眼神忽明忽暗,身上不住的顫抖。若是尋常人受此重傷,恐怕早就倒地不起了。但是她不行,此時倒下意味著死亡,如果失血過多失去行動能力也等於死亡,如果疼的暈過去不及時處理傷口也算是沒命了。
她很清楚自己命懸一線,所以全靠著一口氣強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