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下午,在逐虎殿,所有的學員在監丞的監督下安靜的練習書法。朱充熙一如既往的認真專注,而徐鵬則控製不住自己,時不時去偷看字寫得最好的幾個同學的作品,再對比自己的。
而總是在這堂課上用狂草最快交卷的張睿,已經寫完收工,準備進入夢鄉了。
但是很快,一串踩在木地板上嗒嗒作響的靴子的聲音攪擾了這堂課的清淨。隨之而來的是,兩個戴尖帽,著白皮鞋,穿褐色衣服,係小絛的佩刀男子。
很多同學都認識這製服,紛紛露出了厭惡鄙夷的神情。
這兩個人是東廠的特務。
兩人掃視了一下在場的學員,轉向監丞拜了一下。監丞早就已經害怕的站起身來,慌忙回拜。
他們從腰中掏出禦賜的金牌,出示給在場的所有人。學生們看到之後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筆,在課桌的旁邊跪拜了下去齊聲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二人今日為皇上辦事,叨擾各位公子還請多多包涵。下麵請念到名字的公子站起身來。”兩個特務說完便著拿出一節拇指寬的密條念到“平原伯世子福尚喜、定韃伯四公子巴魯特、墨山候長孫齊征虜、代王世子......”特務念出最後一個的時候不敢直乎名諱,但朱充熙自己站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兩個特務見世子站了起來,連忙下跪叩頭,說道。
“世子息怒,我二人隻是奉命,不敢冒犯殿下。”
朱充熙依然和顏悅色的說:“兩位沒有冒犯小王,快快請起。隻是不知二位能否告知,聖上找我等,何事啊?”
特務們站了起來,麵對這個問題,有些犯難,先前說話的那個特務看了同行一眼,另一個搖了搖頭,於是他拱手拜了一下,對朱充熙說:“這個上麵沒有讓小的說。世子隨我們去了便知道。”
“好說好說,那聖上還有什麼向二位交代的沒有?”朱充熙微笑著再問。
兩人經他一問,立馬想起還有幾句話要說,於是他們轉向監丞說:“皇上有令,要徹查威武堂所有公私物品,我們其他同僚已經在搜查學友居。請大人看好諸位公子,搜查結束之前不得擅動。”
監丞忙一拜,答了一句“謹遵聖諭”。
“請各位公子、世子隨我們走吧。”兩人隨後說。
幾個人望向朱充熙,他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樣子。隻見他在位子上停了片刻,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然後移出了自己的位置,轉頭向著張睿望了一眼,便向前走去。
那一瞬,兩人四目相對,張睿的眼中滿是迷惑、震驚和擔憂,而朱充熙眼裡卻閃動著晶瑩。
其他幾人看著朱充熙動了,也跟了上去。他們五人來到兩個特務麵前,朱充熙禮貌的一拱手,笑著說:“勞煩兩位兄弟帶路。”
兩個特務點點頭,轉身便要領著大家往外走。然而就在他們轉身的一瞬間,朱充熙的袖口裡滑出了一柄雪亮的匕首。
隻見他毫不遲疑,雙眼突然放出翠綠的凶光,揚起手左一刀右一刀,兩個特務的脖子頓時血湧如注,噴了麵前的幾人一身。
課堂裡學生們嚇的不斷驚呼尖叫。
朱充熙撲到拿令牌的特務身上再刺兩刀,當即將他殺死,他瘋狂的在這個人身上搜索,迅速的摸到了那塊禦賜的金牌。
他回身過來高舉金牌對著所有的同學猙獰的大吼:“事已敗露,坐以待斃,我等斷無活路!諸位快隨我去神機庫,帶了甲拿了兵刃,我們衝殺出去!”他剛剛吼完,沉浸在驚嚇中的張睿還沒有回過神來。就隻見周圍數十個同學都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或慘白或凶狠的神色向朱充熙聚去。
待他們呼呼啦啦的衝出去之後,教室裡隻留下了一半的學員和嚇癱的監丞。
鮮血不斷的從兩具特務的屍體中流出,兩灘血緩慢的朝教室裡流淌,二十幾個學員就僵在當場。他們中的很多人是第一次見到真實的殺人現場,第一次見到鮮血噴湧的的樣子。
但是這種衝擊,比起意識到同自己朝夕相處團結友愛的同學,和最敬重的世子殿下,原來是一夥勾結在一起,陰謀叛國謀逆的亂臣賊子。而且自己竟然和他們一起生活學習了快兩年,卻什麼都沒有察覺到比起來,其實也不算什麼了。
張睿心如刀絞。他不敢也不願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是真的。他伸手想打醒自己,卻發現怎麼也醒不了。
他好希望周圍的同學能說些什麼,告訴自己怎麼做。但此時此刻沒有人能出聲,大家的動作都僵硬得如木偶一般,掙紮在這殘酷的世界中。
這時,教室的中央傳出一陣刺耳的推動課桌的摩擦聲。所有人本能的望去,隻見徐鵬竭儘全力推開麵前的課桌,手臂硬撐著從地板緩緩的站了起來。
他麵色蒼白,頭上冷汗如雨。仿佛此時每動一下都要耗儘他吃奶的力氣。他的頭顱在不停的顫抖,他沒辦法阻止,於是乾脆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咬的噙出了血,用疼痛來麻痹自己。
他掃視剩下的人,那目光給了張睿希望。
張睿迫切的希望他站出來說些什麼,就像拚命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希望能借此浮出水麵大口的呼吸。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耳邊卻傳來了惡魔的吼聲。
“朱充熙殺欽差,奪了聖上禦賜的金牌......這是謀逆!咱們不能讓這些亂臣賊子跑了。隨我一道去殺了那幫畜生!”徐鵬嘶吼道。
“我...我隨你去!”
“我也去!”
“還有我。”經他這麼一吼,很多同學都清醒了。曾經是世子派,但是沒有參與他們密謀的三個學員率先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