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兄,往後望多多指教,這威武堂的頭名非你我二人莫屬。”
張睿聞言笑了笑淡然的回道:“徐兄有此誌向自取之,在下對讀書實無興趣。”他張睿顯然和這種人並不投緣。他從小在英國公府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受不了苦。老爹總叫他好好學習將來報效皇上,可他覺得自己家爵位都頂天了,而且是世襲的。
那還學個屁啊。
其實這麼想也正常,畢竟那個時代絕大多數不成器的貴胄子弟,都是這麼想的。再說,若是搞得自己將來文韜武略比肩嶽飛韓信,再碰巧立了些戰功,碰到個小心眼的皇帝那不是分分鐘掉腦袋?
徐鵬聞言瞪大了眼睛奇道:“張兄不想爭這頭名的位置?皇上不是說,威武堂頭名與狀元無異,可入閣嗎?早聽聞張公子聰慧非凡,讀書過目不忘舉一反三,有此等的才華而不用豈不浪費?”這兩人按說從小受到的是同樣的貴族教育,但這三觀差的也太大了吧。
徐鵬自小便受家學影響,立誌為江山社稷天下興亡儘奮鬥終生。如今有了威武堂這條快車道,使他不用和天下才子相爭,僅乾掉其它四十四人便能位極人臣,這簡直是天賜良機啊。
想不通有人連這種好事都視而不見?他英國公家和徐家一樣,都是代代英才輩出的名門望族,難道不是該和他徐鵬的想法一樣嗎?
也或許這個張睿並不如傳聞中的那般聰慧,和一般紈絝也沒什麼區彆罷。
徐鵬想到這裡,立馬對眼前人看低了一頭,有些竊喜自己少了一個潛在的競爭對手。
聽他奉承,張睿全無所謂的伸了一個懶腰,竟無奈的說道:
“嗐~要不是家裡逼的實在太緊,在下根本就不想來。比起順天府這乾冷的天氣,還是南邊的揚州、應天適合我。那地方水土養人漂亮姑娘也多些。我此來來混混日子罷了,等學成了最高去南京討個兵部的閒職就好。”
他一邊發牢騷,一邊卻也不是沒有感覺出徐鵬言語中的些許傲慢,於是故意揶揄他頓了頓笑道:“不過...徐兄,你難道真以為除了在下之外,這學校的頭名彆人就沒彆人爭嗎?”
“還有誰?”徐鵬也不裝,立馬奇道。
這學院裡第一期的學生他都調查過,確有不少青年才俊。但是除了地位顯赫的兩位國公之子,其他人應該還是差了檔次。
“代王殿下家世子也來了,徐兄不會不知道吧?”張睿提醒道。
“嗐!”徐鵬稍稍有些失禮的笑出了聲。
他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又不能參政,拿這頭名有何用?”
藩王家的孩子,封地的豬玀而已。
張睿聞言不敢苟同的咧嘴一笑,背著手邊上山邊優哉遊哉的說道:“代王家素有賢名,世子也受皇上喜愛。彆人爭這名頭有時候不一定要有用,有道是不蒸饅頭爭口氣,興許彆人就圖一樂呢。”張睿對徐鵬輕易看低他人的性格並不待見。
他似乎不想繼續再和這人閒聊,開始自顧自往上山走去。徐鵬望著張睿的背影聳了聳肩,此人玩世不恭的態度,讓他摸不著頭腦。
“張兄的回答甚是有趣,在下受教了。”
“徐兄,在下先行一步。”
“好,那在下在山下再逛逛不送你上去了,咱們一會見。”
短暫的寒暄之後,兩人互一拱手便分道揚鑣。
徐鵬還留在山下,像再結識一些誌同道合的朋友。兩人此時心裡都明了,他倆不是一路人。
威武堂對很多學生來說,學場如同戰場,大多數的貴族子弟來到了這裡,都會感受到那種緊繃的無形壓力,不自覺的就收起自己那些惡習,一門心思的投入到朝廷為培養他們斥巨資打造的各項課程下。
而張睿確是一個異類,他似乎來在這裡隻不過是開啟了另一段,彆具一格的快樂的時光。
十五歲的他,果然一上來就成了這所學院最出名的學員之一。
這不僅僅因為他太爺爺張懋位高權重,還掌管中軍都護府和京師三大營的兵權,更多的是因為他在學校裡麵,那毫不學習天天作樂的躺平態度引人矚目。在校期間,張睿幾乎除了學習之外什麼都乾。
隻是來此授課的將軍教官幾乎都來自三大營,也就是說,教官們都是在他張睿太爺爺的手下領工資。所以這些教官對張睿這個小祖宗的拉胯作風不敢怒,也不敢言。畢竟王公貴族的學校,也是一個社會,也有一套政治生態,這點道理每個人心知肚明。
但是有一個人,隻有他,從不放過張睿上課睡覺、遲到早退、考場舞弊、調戲侍女的“罪惡行徑”。這個人竟然是一個五十歲,看起來慈眉善目,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文官老頭,朝廷的督察院從二品左副都禦史楊一清。
彆看楊老師是文官大儒,他曾總製延綏、寧夏、甘肅三鎮軍務,打得蒙古軍抱頭鼠竄,是名副其實的鎮邊大將。而讓張睿沒有想到的是,楊老師對他“快樂學習”的乾擾隻是一個開始。
楊一清開始對張睿“特彆關照”,是從一堂戰術推演課之後開始的。
上課時間一到,張睿同學永遠有睡不醒的覺。
而楊老師一進門便用力在桌子上打響了戒尺,睡的口水橫流的張睿猛的一下被驚醒,鬨出不少笑聲。楊老師不予理睬,不怒自威的壓下聲音,中氣十足的說道:“上課。”
在這堂課上,楊老師推出了一個演武沙盤。
沙盤上築有一城,此城城牆高大,呈六邊形,連接處築有望樓。城東臨山地,一條河流從群山中間流出經城外東南至北向西流,水麵甚寬。
楊老師介紹完沙盤上的地貌特征之後說:“此城就是潼關,是我朝西北的門戶以及最重要的關口,此地也是進出關中及山東的必經之路,素有‘三秦之樞紐、寰宇之雄鎮’之稱。現在在座的各位都是此關的守將,城內有五萬守軍,十萬居民,存糧夠全城人吃兩個月。”
楊老師拿出十個小黃兵擺在城內代表明軍,又拿出二十個小紅兵,在城外東北、正北,西北布下十二枚,在西南布五枚,城池的正南方和東南方臨近河流,成天然防線,沒有布子,東邊是山地,坡度太大,無法用兵,城南的河對岸布三枚,防止守軍出城強渡。
“紅子是蒙古軍隊,人數十萬,糧草可吃三個月。大家說說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你們當如何是最有利於大明的。”
馬上就有一位學生韓忠舉手說道:“這兵力差了一倍,糧草也不夠吃。依學生看,隻有伺機突圍一策了。潼關城堅炮利,守住不成問題,應該乘敵軍久攻不下,退兵時,向兵力薄弱西邊突圍,擊破防線後,渡河逃生。”
“韓公子突圍之策可有人想評。”楊老師聽了發言,不說對也不說錯,你從他的表情中,得不到一絲一毫的訊息,讓學生之間充分討論,直到課程末尾再總結。
“小王拙見,想對韓忠兄一評。”這個時候,和其它學生穿著都不一樣,長相忠厚,麵帶微笑的年輕人說話了。他就是本期學員之中,身份最尊貴的,代王世子朱充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