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王大春和曾金也加入了進來,還有前麵的兩個同學也時不時回頭聊一聊,一路上也有說有笑的。
很快,到了川江邊兒上。
寬闊湍急的大江從山間平原上流淌而過,江岸兩邊是寬闊的河灘地。在丘陵密布的西南一帶,這樣的地形實屬難得。
“歐耶!在江邊野炊,真讓人神清氣爽啊。”
王大春把一口鐵鍋頂在頭上,高聲歡呼著。
我嫌棄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你頭發那麼油,彆把鍋弄臟了。咱們這一組裡,就你帶了炒鍋,得炒菜呢。”
“待會兒洗一洗就行了嘛。”
“不行!趕緊放下來。”
“哦,好的吳哥。”
他顯得有點委屈。
……
我們五個班級差不多三四百人,在老師們的帶領下,到了鵝卵石密布的河灘。
然後沿著河灘呈長條形排開,每個班占一塊地方。
班級內部又各自分成5-6個小組,自己根據帶來的食材和調料、廚具搭灶做飯。
剛一分好,王大春便嚷嚷開了。
“咱們這一組,肯定是吳哥做主,來安排各種活兒。沒人反對吧?”
這家夥本身就是個紈絝,在整個年級裡都凶名赫赫,其他人當然不敢反對,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我自己卻不感興趣,搖搖頭:“還是你來安排吧,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那行,我一定不辱使命!待會兒做好飯菜,讓老師們吃了讚不絕口,勇奪第一。”
王大春拍著胸膛。
原來這野炊還有一個“小傳統”——就是等各個班級做好飯菜之後,班主任和其他老師們肯定都會嘗一下,評出最好的一組。
雖然隻是口頭表揚,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獎勵。但本來就是十二三歲的少年人,正是爭強好勝的時候,這種虛榮當然也想爭一爭……
不知道王大春這家夥是不是故意的,安排我和姚楠一起去江邊洗菜。
那時候,雖然社會經濟已經開始起飛,但不如幾年之後那般劇烈。
鎮上的工廠還不算多,因此沒有太多汙染,江水也非常清澈。在江邊洗菜當然沒問題。
於是,我和姚楠帶著十個人的食材,裝在一個大大的塑料筐裡,往江邊走去。
“吳重,那邊人太多了。我知道一個地方,旁邊有個非常清澈的小水窪。很安靜,還沒人,咱倆可以單獨好好洗菜。”
她說著,伸手指了指旁邊稍遠一些的地方。
夏天的時候,下雨頻繁,川江就會漲水。
江水漫上河灘,會淹沒大片空地。等到江水消退之後,有些地勢低窪的地方會積水,就變成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小水窪散布在河灘上。
姚楠說的,就是在我們左手邊大約三百米開外的一個水窪。
清澈的水裡還長著半人來高的碧綠水草,倒映著雲霧彌漫的天空,還挺美的。
“行!就去那兒洗菜吧。”
我倆抬著塑料筐,走了過去。
到了之後,就準備按先蔬菜再肉類的順序,開始洗。
姚楠其實也是個挺活潑的性格,不是那種死讀書的書呆子。
尤其是在外麵野炊又開心,所以嘴就停不下來地和我聊天。
姚楠:“你看,我說這裡很好吧!上個星期,我和幾個小姐妹來這兒玩了。還偷偷把我爸的相機和柯達膠卷帶了出來,拍了好多照片呢。等洗出來了給你看。”
我:“哦哦,好的。”
姚楠:“對了,最近數學有點難啊。學起來有一點點吃力呢。你感覺怎麼樣?”
我:“還好吧。”
姚楠:“……你能不能多說幾個字?”
我:“可以啊。”
“氣死我了!”
姚楠狠狠瞪了我一眼,轉過頭去,認真洗菜,不理我了。
呃……
我有些無語地撓撓頭,不知道她為啥突然這麼生氣。
很多年之後,等網絡發達了,我才回憶起來,大概有一個詞可以形容當時的自己——鋼鐵直男!
不過我也不是那麼鋼鐵,等覺察到姚楠似乎希望我多說話時,我就立刻調整了狀態。開始和她說起小時候在農村生活的各種有趣的事,把她逗得哈哈笑,氣氛又好起來了。
“這裡水有點臟了,我們再往旁邊去一點。”
姚楠和我抬著剩下的半筐食材,往半人高的水草從裡麵走了走,找到一處清澈的地方,準備繼續。
“咦?那裡怎麼還有黑色的水草啊?長得好奇怪。”
姚楠剛放下筐,就指著旁邊三四米之外的某個地方說著。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在那一叢水草旁邊,有一團黑色的東西攤開在水麵上,還隨著水波一晃一晃的。
那是什麼東西?
我又仔細看了一眼,心裡猛然反應了過來。頓時頭皮一麻,瞳孔驟然縮緊。
“奇怪,過去看看。”
姚楠已經站起來,往那邊走去。
“彆,彆過去!”
我想拉住她的手,但已經來不及了。
畢竟就三四米的距離,姚楠往前走了兩步。隨著水波一蕩一蕩,那黑色的水草狀物體就朝著我們這邊又飄了一點過來。
然後我來就都能看到……在攤開漂在水麵的黑色“水草”裡,是一張已經被江水泡得發脹的慘白的臉!
沒錯!
這是一具屍體。
一具漂在水麵上的女性浮屍。
那黑色的怪異水草,其實是她仰躺在水麵上散開的長頭發!
她本來應該是在水草從裡的,慢慢地跟著浪從靠近江邊的外圍朝這水窪裡麵漂過來的。
我其實還好,浮屍雖然還是會讓我覺得有點心頭發毛,但表麵上還是挺淡定的。
但姚楠不一樣了……
小女生,哪裡見過這種恐怖的東西?
所以她頓時張嘴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啊!!!!”
然後竟然直接兩眼一黑,人直挺挺地朝後倒下。
顯然是被當場嚇暈了過去。
說實話,姚楠的表現帶給我的驚嚇程度遠超這突然漂過來的女屍。我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倒下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