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傘下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暮色照血也是輝煌(2 / 2)

此劍天上來 秋雨半浮生 16685 字 2024-04-09

“我突然有些想念李青花了。”

南島轉頭看著張小魚,後者舉起了酒壺,正在喝著酒。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人家嗎?”

“騙你的。”

“那為什麼?”

南島的話沒有問完,因為張小魚神色很是痛苦地搖著頭。

這是南島第一次見到張小魚露出這樣的表情。

所以南島很是惶恐地止住了話頭。

張小魚臉上的痛苦隻是出現了一刹那。

而後坐在暮色的最後一抹光芒裡,又笑了起來。

就像是南島一直以來所見到的張小魚那樣。

“就這樣吧。”

張小魚輕聲笑著說道,從橋頭護欄上跳了下來,提著葫蘆也提著劍在夜色裡向著城南而去。

南島靜靜地坐在護欄上,看著淺薄的夜色裡漸漸遠去的張小魚。

所以師兄身上到底有著什麼讓他不願開口的故事?

南島一直想了很久,才從護欄上跳了下來,沿著夜色下寂寥的長街緩緩地走著。

......

薑師兄或許曾經也有過一些故事。

但是那是已經被世人遺忘的故事。

就像很多人甚至都已經想不起來了他曾經叫什麼名字。

薑葉。

一個聽起來聽不如何瀟灑的名字。

不如陳懷風的惆悵,也不如張小魚的鄰家。

倒有種菜籃子裡的味道。

畢竟很容易讓人想起蔥葉蒜葉這樣的東西。

大概還會讓人覺得這是個女子的名字。

但這些都是不重要的事,倘若世人喝了酒之後,還會胡謅兩句。

沒喝酒的話就算了。

當那道劍光穿過了天穹夜色落在那一瀑天光下的時候,薑師兄的身影也現了出來。

踩著與他一樣被遺忘了很多年的青山大河,很是凝重地向著那一座巫山主峰而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來這裡看什麼。

隻是當他與兩個師弟在那處山崖之上,看見那些萬千的乘舟而來的魂靈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必須要來看一眼。

就像當初梅師弟與南師兄要來大澤中看一眼一樣。

一些未知的東西,總要有人來看一看。

自己是師兄,總不能讓師弟來吧。

薑師兄***靜地想著,那柄刻著青菜二字的劍在身周盤旋不止,劍風環繞著身周,隨時準備抵禦來自未知的襲擊。

踩著一地漚爛在泥土中的落葉,仰看著那無數的飛流在青山間的天光。

巫山主峰便在前方不遠處。

浩瀚地插在大澤與天穹之間。

如同天柱一般。

像極了一道無比巨大的青色屏障。

薑葉走了很久,卻是驀然聽見了前方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神色一凜,薑葉抬手握住了身旁的劍。

身踏劍風,向前而去。

長河瞬息而過。

眼前出現了一個身影。

薑葉的劍垂了下來。

因為前方的那個人,他認識。

懷民師兄。

懷民當然姓懷。

“師兄怎麼也在這裡。”

薑葉收劍向著那個負劍停在雄偉孤峰之下的身影走去。

懷民轉過頭來,看了薑葉一眼,又轉回頭去,***靜地說道:“因為我在想一些事情。”

“什麼?”

薑葉停在了懷民身旁,看了一眼他身後背著那柄不眠劍。

通宵打牌的人擁有的劍自然叫不眠。

懷民輕聲說道:“是什麼讓神女大人醒了過來。”

薑葉沉默了少許,說道:“師兄覺得是什麼?”

懷民仰頭看著天地間飛流的無數天光,那些天光究竟是什麼,他們也無從得知。

看了許久,懷民緩緩說道:“是道門的人做的。”

薑葉驀地轉頭看著懷民。

“師兄如何斷定?”

懷民身後的不眠劍鏘然出鞘,拖曳著劍意,在二人身周的青山之中盤旋許久,而後劍風驟然擴散開來,向著四處席卷而去。

有落葉被掀了起來,露出了下方的那些被掩埋過沒有多久的腳印。

薑葉目光沒有落在那些腳印上,而是落在了身旁的懷民身上,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師兄的劍意似乎弱了一些。”

懷民咳嗽了兩聲,輕聲說道:“先前遭遇過公子無悲,受了一些傷。”

薑葉靜靜的看了他許久,說道:“好。”

一個好字是什麼意思?

懷民轉頭看了一眼薑葉,沒有再說什麼。

薑葉也沒有再說什麼。

二人一同看向青山大地上的那些腳印。

腳印邊緣在劍意的激發之下,露出了一股頗為飄然的道韻。

薑葉靜靜地看了許久,說道:“卜算子應該也來過大澤之中。”

懷民輕聲說道:“卜算子的痕跡不會這般弱。”

人間三劍三觀之一的卜算子自然不會這麼弱。

“而且一個自詡通曉人間一切的道門大修,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薑葉沉默了少許,看著懷民說道:“你覺得會是誰?”

懷民***靜地說道:“我不知道。”

二人在孤峰天光之下長久的沉默著。

大澤夜風不斷的吹入這片大地的最中心。

二人的一身衣袍在風中翻飛不止。

“要上去看看嗎?”

薑葉轉身看著懷民說道。

“不用了,我已經上去過了。”

“什麼時候?”

“在你來之前。”

薑葉靜靜的看了懷民許久,說道:“好。”

這一個好字又是什麼意思?

懷民***靜的看著薑葉。

不知道什麼時候,二人已經從並肩孤峰前的姿態,變成了相對而立。

薑葉的目光長久的停留在懷民身周盤旋的那柄不眠劍上。

“師兄回去之後還打牌嗎?”

懷民沉默了很久,說道:“我應該打嗎?”

薑葉抬手握住了青菜劍。

“懷民師兄很久不打牌了。”

所以南衣城其實很多年沒有見到過懷民亦未寢的畫麵了。

懷民也知道了那兩個好字什麼意思——不好翻臉,隻好暫時相信你的鬼話。

所以好其實是不好。

那麼為什麼又要翻臉了呢?

不眠劍在懷民身周盤旋著。

他有些想不明白。

“現在看來,懷民師兄以後也不用打牌了。”

薑葉***靜地說道。

青山風起,一劍乍起,穿過無數天光,刺向安靜佇立在那裡的懷民。

懷民並沒有動手,隻是***靜的看著那柄破風而來的劍。

“你相信我嗎?”

懷民並沒有說諸如你不是我對手之類的話。

隻是問了一個問題。

那一劍停在了懷民的眼前。

薑葉靜靜的看著懷民,說道:“相信什麼?”

懷民看向大澤青山天光之外的人間。

“如同相信南衣城與你所有的師兄們一樣相信我。”

“為什麼?”

懷民輕聲笑了起來,身後的長劍劍意收斂,在天光之下飛入鞘中。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懷民收斂了笑意,看向薑葉,很是誠懇的說道,“我是個好人。”

不是曾經沒得選,現在想做個好人的好人。

而是。

“我一直都是好人。”

薑葉沉默的站在那裡,沒有再出劍。

懷民也沒有再說什麼,與薑葉擦身而過,向著孤峰大河之外走去。

薑葉長久的看著手中的青菜劍。

後背被澤風吹著,不斷的有著寒意向著全身擴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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