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莊園裡。
李元在將自己的四品血液留在黑市鬼域,親手交給閻玉後,便覺一切準備就緒。
現在,就是研究怎麼出發了。
薛凝取來了輿圖,在桌上攤開。
兩人稍作研究,研究出了兩條路線:
一條,走直線,而從雲山道飛往伏江道其實是不需要繞經綿州道的,而隻要一路往東南方向就可以了,隻是這一路上所經之地大多荒蕪。
按著正常飛行,再加上必要的謹慎,半個月的時間就可趕到。
第二條,按著正常路線,從雲山道去往綿州道,然後進入伏江道,再經過長眠江渡口南下,去到山寶縣。
這條路線,起碼耗時三個月。
薛凝想了想,提議道:“相公,你若是想尋人對決,以策突破,那可以選擇第二條路。
這條路上,也許你能見到些強者。
你現在是五品,那綿州道這種戰亂之地肯定也會有不少五品。”
說罷,她稍有遲疑,似在猶豫什麼。
李元親手撫著她的發絲,幫她把猶豫的話說了出來:“我順便去看看平安,看看那孩子如今怎麼樣了。”
薛凝神色裡顯出暖意,她道:“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呀?”
李元笑道:“我的兒子,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你又不是沒見過我人間變的手段,想要混入神木殿,根本不難。”
“嗯我們的兒子已經二十七歲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為我們生下孫子呢”薛凝表情柔和,好似陷入在期待和緬懷裡,喃喃著,“他肯定又高又帥,娶的女子也又漂亮又賢淑”
李元道:“我就怕那小子花心。”
薛凝笑道:“這是隨你呀。”
李元無語,想反駁一句“他除了閻娘子之外,娶的每一個妻子,除了美貌之外,也還需要有用,否則他不會去追求”,這可不是花心。
他當初娶薛凝,是因為需要“穩定的後方經濟,以及眼睛”。
他娶崔花陰,是為了學習鑄兵術,從而在他進入五品後,悄悄地為他自己鑄造一把靈器,以免被外人知道他入了五品。
現在他也隻是信賴瑤玨,也隻是為了給神木殿的家人留一條退路,所以才小小的自曝了一下他是五品。
畢竟這也沒什麼,“五品”對他來說隻是實力的冰山一角罷了,雖說可能會帶來後續的麻煩,但這麻煩也隻是針對他“冰山一角”的麻煩,問題不大。
他娶景水香,目的是更好的、更安全地在神木殿三重門裡立足,並且能夠去翻閱到足夠多的資料。
他娶真炎雪,是因為知道凍土上那群蠻子很排斥外人,他那是為了敲開西極的大門。
然而,他娶了那些女子,卻也享受於其中的關係,並且願意背負一定的責任,儘可能地給她們帶來幸福。
諸多思緒閃過,李元摟著身側美婦,笑道:“我對薛姐一片癡情,薛姐怎麼能這麼說我呢?”
“呸。”
薛凝嬌嗔著打了打他胳膊,道,“就會說這些哄女人的。也不看看我多大年紀了。”
李元道:“在我心裡,薛姐永遠是初嫁之時。”
薛凝聽著這些毫不要臉的情話,臉也不由紅了紅.
數日後。
李元還是選擇了第二條路線。
對他來說,時間並不急。
走這條路,他有三個目的。
第一,觀察人間百態,從而能夠更好地使用“人間變”,不會在變化之後出現“模樣違和”或者“模樣和性格違和”從而被人識破的情況。
真正的“人間變”,絕不隻是模樣的變化。
第二,尋人切磋,以期突破。同時進一步觀察這世界。
第三,順道看看兒子,如果可能的話,他想讓兒子去見一見薛凝。
等這些都做完了,他再穩穩當當地悄悄進入山寶縣,收割籙種。
此時,少年變幻了個大塊頭光頭的身形,戴上麵具,裹上泛白的灰鬥篷,拉著帽兜,宛如一隻融合在空氣裡的巨蝙蝠,開始飛行.
一路飛行,一路觀察,一路琢磨。
觀察人間百態,琢磨不同的人的細節表現。
又觀察數據,了解外界的變化。
但他入目的數據絕大部分都是“0~9”的。
偶爾有些閃亮的,也是九品和八品的數據。
在這片蒼茫的大地上,從總體人數來看,七品其實都少的可憐。
十多天後,李元進入了綿州道,他選擇了繼續在高空飛行。
五品感知皆有數十裡地,他這麼在天上飛著,又是從鬨市走,遇到其他五品的可能還是比較大的。
畢竟,無論在神木殿還是蓮教看來,他都不是自己人,也不是那幾個有名的四品強者。那麼.若是對方遇到他,十有八九會飛起來,攔住他的路盤問一下他的底細。
半個多月後。
李元特意掏了些銅板,在一座酒樓吃了個簡單下午茶,直接從欄杆處起身,飛起,然後低空往遠飛去。
剛開始,他還是在高空的,但在意識到高空沒用後,他就選擇了低空。
也是運氣好,他飛了沒多久,就有一個白袍俏麗女子衝天而起,鼓蕩的雙袖之間執著兩把寒光爍爍的長劍。
女子麵色冷峻,肌膚水潤,周身似有些霧氣,頭頂飄著“1480~3650”的數據,顯然是個五品裡不俗的存在。
此時,這白袍女子揚聲問:“閣下是何人,為何如此藏頭露麵?”
李元早想好了,於是停下腳步,摸著腦袋,待到看到來人,驚呼一聲:“仙子!”
白袍女子皺了皺眉,警惕道:“你是什麼人?”
李元憨憨兒道:“仙子,俺是個散人。
姓典,名韋,雲山道九保縣人。
有一天誤入山林後運氣好,修了神功,這才出山,想尋個人打個架咧。”
白袍女子愣了下,她皺眉道:“打架?”
說罷,她又厲聲道:“先摘下麵具。”
李元也不猶豫,他的人間變都得了閻娘子“背書”了,不會有人識破。
他拿掉麵具,露出一張憨厚的、一看就不像壞人的臉龐,緊接著又摘開帽兜,露出光頭,然後嗬嗬道:“對啊,打架,我剛練功的時候,我家阿黃還能和我打兩下,後來我練功好了,就一巴掌把我家阿黃打死了。”
說到這裡,他麵露悲色,傷心道:“可憐的阿黃”
“阿黃是誰?”
“俺家的一條狗,老大了。可惜被我打死了可憐的阿黃。”
白袍女子見他喜怒皆浮在臉上,雖說塊頭挺大,還是個光頭,可似乎卻有幾分赤子之心,於是抱拳還禮道:“在下鏡花水月樓長老白霞衣,方才言語多有得罪了。”
李元記得,這鏡花水月樓乃是“五行勢力”中的“水”,看來五行勢力已經開始互相“竄門”了。
畢竟五行各有擅長和不擅,如果配合搭檔,那遠比自身獨立防禦要強。
“那,白仙子,要不你和俺打個架?”李元道。
白霞衣古怪道:“你的意思是切磋吧?”
“啥切磋?”
“就是與同境之人對戰,施展平生所學,以增進掌握,但並不分生死。”
“對對對,俺就是這個意思,嗬嗬嗬。”
白霞衣好笑道:“要切磋也行,隻是切磋完,你需得隨我返回。
如今蓮教作亂,天下生靈塗炭,你這等隱居之士,正可入我陣營,一同抗敵。
到時候,你若欲切磋,也必然會遇到足夠多的敵人切磋。
除此之外,你雖入五品,但卻沒有靈器吧?
入我陣營後,自有鑄兵師會為你鑄兵一把,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有靈器的五品和沒有靈器的五品,是兩個層次。”
她說了一堆,但看向對麵的大光頭,卻發現光頭滿臉憨憨兒,雙目無神,好像沒聽懂她在說什麼。
而就在她說完後,光頭眼睛一亮,有種“終於結束了”的感覺,同時道:“仙子仙子,快切吧。”
白霞衣無語道:“既如此,得罪了。”
她已經想好了。
等打完,就把這大塊頭帶回去。
所有高品次武者都知道,沒有傳承,沒有同門不可能達到五品,那這五品散人從何而來?
所以,這大塊頭身後必定有著某種特殊傳承,就如蓮教那突然冒出來的問刀宮一般。
李元取出一把之前從家裡帶來的普通六品長刀,道了聲:“來來來,女的先來。”
若是旁人,白霞衣早已憤怒了,可不知為什麼,眼前這粗人隻給她一種赤誠的感覺。
看著他那樸實無華的長刀,白霞衣忍不住笑道:“典道友,你真的需要跟我走,你這兵器.根本不是五品存在該用的。”
說罷,她衣雙袖一蕩,朦朦朧朧地霧氣驟然升起,緊接著劍身周邊竟然開始凝結出冰晶。
李元好奇地看著那些冰晶,問:“仙子,你這咋起霧了,你在霧裡還怪好看的哩。”
白霞衣忍不住無語地提醒道:“對戰時彆看對方好不好看,專心點。”
李元托著腮,道:“俺知道了。”
他安靜地看著。
白霞衣被看的無語。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空氣裡的冰晶越來越多,這些冰晶之上散發著刺骨冷氣,尖銳之處更是已經閃爍著不似冰雪的金屬光澤。
李元明白了。
鏡花水月樓的某一路功法或是源血,應該是偏向“積蓄後爆發”的類型。
而“積蓄的時間”則是靠著弟子周身的“霧氣”來進行的。
如果他猜的沒錯,眼前這白袍的鏡花水月樓長老的身法應該也不錯。
本著試一試自己判斷的想法,他怪叫了聲“我來了,仙子”,說罷就撲了過去,一刀斬向白霞衣。
這一刀直接架在了白霞衣脖子上。
白霞衣笑了聲,身形如翻花蝴蝶,飛舞扭動,迅速閃離。
李元看著她的動作,大概判斷出了這女人的身法確實很不錯,隻可惜他已經看穿了她所有的速度和身法,從而沒興趣追趕了。
這不算切磋,頂多就是個開闊視野。
所以,他耐心地等了數息,想看看白霞衣後麵的招式。
而就在這時,這位白袍女子周圍的冰晶已經凝聚成了劍刃狀,環繞在劍身,一劍有六道,合計十二道。
白霞衣雙手往前推出,頓時十二道冰晶連同原本的雙劍宛如旋渦般旋轉著,往李元而來,其威勢浩浩蕩蕩,帶著一種強大的奔流衝擊之感。
隻是比起他的龍息,不知道弱了多少。
‘原來如此。’
‘積蓄,再爆發,所以力量上限要比神木殿的一些長老要高。’
李元點點頭,然後故作緊張地快速揮刀。
叮叮叮叮!!
他刀揮地宛如銀盤,故作艱難地抵擋著著那旋轉連刺的十四柄劍
白霞衣也是儘力操縱。
兩人好似勢均力敵。
而就在最後關頭,李元忽地大吼一聲,身如電光,衝到白袍女子麵前,將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然後哈哈笑道:“贏咯,贏咯。”
白霞衣有些愣在擋住了,她沒想過自己會輸。
不是。
她有靈器,怎麼輸的?
這.怎麼可能?
她複盤著剛剛的景象,一時間有些茫然。
但她再回頭時,那光頭男子卻已經去遠了。
“典韋!”
“典韋!”
白霞衣喊著。
但卻再也尋不到人。
“哪兒冒出來的這麼一個赤子般的怪物?”白霞衣眼中露出凝重之色,旋即喃喃道,“得通知宗門。”
這次切磋,讓李元遺憾不已。
因為他已經認識到“五品”無法讓他嘗到“真正戰鬥”的感覺。
‘要不,還是老老實實找青瀚城殿主吧。’
在李元看來,青瀚城是他見過的所有人裡最強的。
這既然要去神木殿,那去都去了,不如找青瀚城打一場順便架。
但怎麼打?
以什麼身份去打?
這並不是個什麼提前的計劃,而是個原本就有的小念頭,但隨著這一路走來,卻又因為當地的情況而慢慢成長的想法。
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許多事兒自然都隻能“走著瞧”。
原本,李元是擔心外麵發生了巨變,可一路走來,卻根本沒有發現比他強大的存在,甚至連摸到他屁股的存在都根本不存在。
剛剛那位鏡花水月宮的長老不過“1480~3650”,而這實力就敢飛起來衡量一個陌生的五品,可見在她眼裡,她自己的實力已經不錯了。
而李元印象裡,青瀚城的實力也隻是“8772~35166”,這麼多年過去,也沒聽探子說他突破了三品。
要是真突破了,肯定有大動作,但卻並沒有。
李元稍作分析,又掃了一眼自己身側的“4530~69496”,心中忽地意識到“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他在這綿州道已經是天花板之上的天花板了”。
慢慢的,他的計劃形成了。
‘若不想過多的招惹敵人,那就不要卷入他們的事情中去。’
‘既如此,做一個純粹的武癡即可。’
‘這不正是我剛剛立下的人設麼?’
‘做一個一心求武的赤子武癡,誰也不會特意針對我,頂多想著把我當成工具。
到時候他們會拿好處哄我,騙我,誘我,以期待使用我。
如此一來,說不定還能再收獲一波。’
‘原本,這麼做是很危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