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血刀老祖”(大章-求訂閱)(1 / 2)

內城,城門後

一雙雙驚懼圓瞪的死人瞳孔裡,蓑衣怪客手掌翻動。

染血的斬馬刀上,血珠震蕩散開,餘下的又蒸騰成紅色遊絲,氤氳成霧。

刀已無鞘。

狗亦無韁。

蒼涼的秋雨裡,少年又壓了壓鬥笠,雨水和血滴從笠沿若斷線珠簾,滴滴答答地落下,但凡落到少年身上的,又被血氣一灼,而化作血霧或白汽升騰而起。

少年低垂的眼警惕地掃視了一眼周圍,以及遠處的城頭和巷道,又深吸了一口氣去甄彆陌生的活人氣味,雙重探索下,在確認現場再無活人後,他轉身.去遠,身形隱沒在蕭瑟的秋雨裡。

鮮血在地,在雨水衝刷裡越發變淡,卻也擴散,好像是大型屠宰場的地麵被水衝洗

灰蒙蒙的天穹覆籠此間,內城四十三間宅子,皆是沉默無言。

所幸,沒人敢冒死出來打探外麵的情景。

李元借助“螞蟻的視角”掃了一眼家中。

無事。

於是,他將妖犬迅速趕回了地閣籠子,重新上鎖,自己又快速脫了蓑衣鬥笠,給原本那位被脫了的屍體重新穿上。

做完這些,他飛速地回到了自家,然後翻牆而入,快速地跑到地窖口,敲了敲石板。

聽到敲擊聲,石板下,三個孩子身子一抽,緊張地捂住嘴,老板娘也是瑟瑟發抖,卻強撐著沒有軟倒,閻娘子卻抓著把刀,雙手緊握,死死對著地窖的入口。

“是我。”

一聲熟悉的叫喚傳來。

緊接著,石板被掀開。

李元竄入其中,又轉身蓋上石板。

老板娘“嚶嚀”一聲撲了過來,嬌軀貼在他懷裡,輕輕喘著氣,閻娘子也是大口呼吸著,靠在他身側。

李元道:“外麵果然有敵人入侵了,我在遠處看了一眼,還好沒被發現。”

閻娘子問:“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繼續躲著。”李元道。

他看到老板娘身子在發抖,於是柔柔地撫過她的背脊,又摟著她肩膀讓她坐到自己大腿上,道了聲:“彆害怕,沒事的.”

老板娘俏臉埋在他懷裡,輕輕抽泣著。

閻娘子在旁邊,笑道:“薛姐姐是擔心自己再成為寡婦呢。”

李元恍然:“原來是擔心我啊?

我這不是沒事麼?”

老板娘被閻娘子點破心思,臉兒有些漲紅,畢竟這地窖裡還有王嬸她們在,於是岔開話題道:“相公,入侵者是什麼人?”

李元道:“沒看清,但來者不善.”

“欸”老板娘歎了口氣,卻沒再多說什麼。

內城若是改旗易幟,這山寶縣怕是也要天翻地覆了,之後這日子.還不知道該怎麼過。

彆說之後了,能不能活著離開內城都不知道。

此時。

一間光線暗淡的內堂裡,血剪子麵帶戲謔笑容,身形微微後仰,正摩挲著自己尖銳似野獸的指甲。

他身上還有雨露,靴子上還有濕跡和塵土,顯然是剛從外趕至此處。

這位血刀門召來的七品供奉本該在大同坊,可就在剛剛他悄悄已經趕回了銀溪坊,除了他之外,還有不少野供奉都悄悄趕到了銀溪。

“看清楚了嗎?”

“我們在孫家的那位供奉已經傳來了消息

具體過程不知道,但孫魏兩家和血刀門確實是真的廝殺起來了。

剛剛那些煙花信號,就是進攻前吹響的號角。”

“好啊,好啊”血剪子嘿然怪笑起來。

“血哥,那我們現在要不要?”

“要!當然要!

狗咬狗,兩敗俱傷了,就是我們出手之際。

嘿嘿嘿.

什麼孫家,魏家,血刀門?

今後都是我們的!

山寶縣也是我們的!

兄弟們,好日子快到了!”

一群野供奉跟著嘿嘿笑著,掌控一座縣城,那可不就是爽翻天了麼?

血剪子霍然坐直,道了聲,“獨眼!”

“在!”

“去告訴孫家那邊的供奉們,就說這邊真的打起來了,讓他們該怎麼行動怎麼行動,等拿下山寶縣後,我們再分。”

“好嘞。”一個雙肩寬厚,麵容猙獰的獨眼男子應了聲。

血剪子又喊:“鐵膽!”

“血哥,在。”

一個皮膚黝黑,耳邊還掛這個金環的男子走了出來。

血剪子道:“趕緊去通知清香將軍,就說破城之機已到。”

“是,血哥!”

血剪子繼續道:“其他兄弟,隨我埋伏在銀溪,待會兒看到哪個受傷的想逃,我們就給他來一家夥,讓他逃不了,哈哈。”

笑罷,他又捏了捏拳頭,道:“山寶縣會是我們的,肉田,金錢,女人,還有那三家的傳承都是我們的!

到時候,這妖獸肉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女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哈哈哈!”

眾人跟著一起獰笑起來。

秋雨,午後。

一個隱蔽的山頭上,正隱約見到稀稀拉拉的屋子,以及一個在秋風裡的山門

山門入口處,幾個穿著護胸軟甲的人正在簷子下一邊躲雨,一邊值守。

這些軟甲看起來像是官兵的護甲,因為也隻有朝廷才會批量的製出這種因為貪腐而導致金錢不足、從而帶來防禦功能單一、但也算是提供了防禦的樣子貨衣甲。

然而,穿著衣甲的那幾人卻根本沒官兵的樣子,個個身上流裡流氣,湊在一起不知在聊些什麼,不時還嘿嘿笑著。

其中一個為首的,卻是個個頭頗矮、但身形結實的男子。

若是小墨坊有人在這裡,一定會認出這男子竟是熊哥。

當初他隨縣令外出絞殺當地的紅蓮賊。

結果中了埋伏,整支軍隊直接覆滅,他們這些逃兵則是如沒了腦袋的蒼蠅,慌不擇路,到處亂跑。

再後,竟陰差陽錯地被紅蓮賊給逮住了,然後就趁勢投奔了紅蓮賊。

再再後,紅蓮賊在北上的過程裡,居然產生了分裂,有些紅蓮賊裡的小頭目不願進入中原,便領著自家麾下的人留了下來,繼而占山為王,和周邊山匪強人勾結,圖謀著四處的城縣。

而熊哥跟著的這一個小頭目在留下後,那小頭目為了給自己臉色貼金,則自號“清香將軍”。

清香將軍打著城縣的主意。

打下城縣,做個土皇帝,多爽?

但城中多有大勢力,所以他們隻能把目光投向縣子。

然而,縣子裡的勢力也不好對付,冒然進攻,隻能落敗。

所以清香將軍一直在通過各路強人了解著情況,隻待有機可乘,便發動猛力攻擊。

而期間,他們做了幾票大的,搶劫了幾個過路的商會,糧食分了吃,酒水分了喝,美人分了玩,死了也沒關係

熊哥此時一改之前的模樣,他身形更加魁梧,隻因為他練了清香將軍分發的“操練拳法”。

這拳法,不是功法。

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能通過功法練出影血的,所以其他人退而求其次,便有了強身健體的拳法。

清香將軍曾經挑人試過,先給功法練,結果每五個人裡隻有一個人練出了影血,於是那人就成了十夫長。

要知道這個比例其實挺高了,畢竟能被清香將軍挑出來的,都是身強力壯的漢子,都是最有可能練出影血的人。

熊哥運氣不好,沒練出影血,但“操練拳法”卻也讓他感到比之前強大了不少。

再加上他這些日子搶劫、殺人放火養出來的凶氣,更顯幾分彪悍。

清香將軍為了激勵屬下,又提拔了一些沒有練出影血,但自身強大的盜匪,熊哥也在其中。

如今,熊哥可是十夫長。

他對著回歸山寶縣期待不已。

以他現在這身本事,什麼錢二,什麼李元,都得看著他臉色行事!

此時,熊哥看著值守的手下們在嬉皮笑臉地扯著事兒,便坐在旁邊大石頭上,滿臉匪氣地笑著:“出息,就這麼點出息。

等將軍什麼時候攻去了山寶縣,我帶你們去縣裡逛逛。”

旁邊一個手下道:“熊哥好像就是山寶縣出來的。”

熊哥道:“那當然,我在山寶縣還有女人呢,我和你們說,那女的可真騷,當年老子鑽她屋子裡,她就發騷,老子褲腰帶一拉,就把她給正法了。

這兩年,她肯定長得熟透了,到時候.老子帶你們一起去玩玩。”

又一個手下道:“熊哥說了好多遍了,那個女的叫鳳兒嘛,熊哥的女人,我們就不碰了。”

“什麼女人不女人的,大家是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女人也得一起享!”熊哥豪氣萬丈,哈哈大笑,“這般才算自在!”

手下們撫掌笑道:“熊哥仗義。”

正說著,卻見一匹快馬從遠處峽穀七繞八繞絕塵而來,又停在了山門下的老樹邊。

熊哥目光狠厲,從石頭上站起,抓著刀看著來人。

在見到對方的模樣後,熊哥才舒了口氣,假裝不失卑微又好奇地喊了聲:“鐵膽哥。”

來人正是被血剪子派來的野供奉。

至於“鐵膽”隻是這野供奉的名號,至於本名倒是沒多少人記得了。

鐵膽掃了一眼熊哥,好像是個什麼十夫長。

他哼笑聲,也不答,直接道:“我要見清香將軍,有要事!”

“好嘞,鐵膽哥跟我來”

熊哥急忙屁顛屁顛地提供帶路服務。

下午

秋雨初歇。

噠噠噠的鐵蹄聲踏破了平靜,一道道裹著白邊玄衣的身影正從外趕回銀溪坊。

這些是外出采買八品妖獸肉的內門弟子。

他們得到暗坊消息,說是暗坊擬舉辦一個小的拍賣會,於是便興高采烈地去了。

結果趕到地方,尋找良久,卻發現這拍賣會根本就是莫須有的。

一行人又聯合起來,四處尋找暗坊,卻再未找到。

因為路途遙遠,他們下午才趕回了銀溪。

隻是一到銀溪,這古怪的氣氛就讓他們有些警惕起來。

方成豹一勒韁繩,策馬來到內城的鐵門之下,抬目看了眼鐵門。

門,死死關著,而門後正飄來刺鼻的血腥味兒。

方成豹臉色一變,急忙策馬退後,遙遙去遠,拔刀而望。

等到一個個內門弟子到他身邊時,他才沉聲道了句:“城裡死了很多人。”

話音一落,所有內門弟子皆是警惕起來。

他們所知信息有限,串聯起來,無非就是“暗坊設了個空的拍賣會將他們引走”,“內城白天大門緊閉,城中皆是血腥氣味”。

這一批皆是血刀門年輕一輩的八品強者,中間有不少是入了圓滿在衝擊七品的,他們心思自然不會簡單。

兩顆“珠子”一串,頓時就猜到了“調虎離山”的字樣。

但令他們疑惑的是,他們也不是虎.

很可快,他們就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遠處再度響起肅殺的馬蹄聲。

蹄聲漸近。

眾人回頭,卻見一個染血白袍的絡腮胡子男人,領著滿是血的老者,以及一個胖子一個瘦子從遠而來。

男人滿臉嚴肅,眸中藏著瘋狂的殺意,這不是鐵殺又是誰?

內門弟子們是知道鐵門主身邊常隨的那胖瘦高矮四將的,這四將都是門主的親信,實力高強,皆為七品,現在隻剩下兩個,這是經曆了什麼樣的陣仗才會如此?

聰明的內門弟子已經明白了

他們不是虎,而是餌。

他們這些餌釣的正是鐵門主這樣的大魚。

此時,鐵殺掃了一眼眾人,最終落定在一個相貌老實巴交的男人身上,道:“趙翼,伱來說。”

趙翼出列,將“暗坊買肉、暗坊拍賣會、拍賣會說是幾縣聯合規模甚大故而路遠、眾人去了後卻發現拍賣會空無一人、等了半晌後這才歸來”之類的事統統說了一遍。

說完,趙翼急忙下馬,跪下道:“弟子糊塗。”

其他人也紛紛下馬,口中皆道:“弟子糊塗。”

鐵殺麵色鐵青,揮手道:“起來吧,不怪你們。

江湖凶險,尤其今後,更是如此。

你們皆是我血刀門未來的棟梁,吃一塹,長一智便是了。”

眾弟子這才緩緩起身。

鐵殺策馬,身後隨著鶴發童顏的老者。

馬蹄兒踱步,帶起窪塘裡的泥濘。

他來到城門前仰頭看著那鐵門,聞著門中的血腥味兒,傾聽著門裡的死寂,皺了皺眉。

狀況他已經模擬出來了。

調他離開,然後攻城,可現在城裡是什麼情況?

是入侵者勝了?

還是自己人勝了?

可無論是哪種結果,這城頭總該有人。

鐵殺看了看身後的胖子。

胖子中氣十足,大喊道:“有人嗎?出來說話!!”

七個字好似獅子咆哮,震的人耳膜嗡嗡作響。

但城門後依然安安靜靜。

靜的可怕.

鐵殺策馬而後,掃了眼內門弟子,淡淡道:“去兩個人,把門推開。”

弟子裡不少人低下了頭,傻子都知道,此時開門,說不定就是開門殺。

方成豹忽地出列道:“弟子願去。”

鐵殺道:“很好,但你不可以去。”

方成豹:???

鐵殺看了他一眼道:“退到我身後去。”

然後又道:“曹禮,陳士,你們去開門。”

這倆是內門弟子裡實力和潛力都最弱的那一類人,兩人也心知肚明,此時聞言,心中又憤怒又害怕,卻隻能無奈地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到城門前,氣血浮動,爆喝推門。

可門紋絲不動,顯然從裡上了門閂。

鐵殺又瞥了眼兩人道:“翻到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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