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既月的早八從來都是踩著點到教室的,嘴裡還叼著便利店的飯團,手裡還拿著酸奶。即便是看到老師她也還是不緊不慢的,大學生麵對早八有著天然的排斥。
趕忙把手裡的飯團一股腦兒塞進嘴裡,早飯也就草草了事。
早上上的是專業課,素描畫的是中國傳統造型中的明代天王造像,這是美院造型基礎的傳統,中西融會,古今貫通的教學理念催生出這門特殊的課程。
在此之前他們要進行人像寫生,而今天正好就輪到薑既月當模特。
“把我畫好看點。”她對著嚴旭威脅著。
嚴旭不以為然,其實模特長得好看不算一件好事,過多的美化會導致失真,準確的型更難把握,敷衍得點點頭。
薑既月端坐在自然光下的椅子上,她的周圍圍滿了畫架,紙筆摩擦聲被耳機給過濾掉隻剩虛弱的白噪音。
這種狀態在集訓時很常見,還有種夢回高考的既視感。
她整個人慵懶放鬆得躺在椅子上,嘴唇微抿,像是剛從柴窯中捧出的白瓷,仿佛風會慢慢冷卻瓷體的溫度,但又怕它在冷熱交替中碎裂。臉頰上帶著抹紅暈,那是空氣難以流通導致的。
“起來。”冷峻的聲音攪動空氣。
薑既月的餘光可以瞥見,陸綏的眼睛正在細細打量著她,暗自竊喜,當模特真的很好,不僅可以水上午的課還可以讓陸綏如此關注她。
嘴角擺動了非常微小的幅度,全部落入陸綏的眼中。
他一直覺得寫生之最簡單的,比起照片,寫生的畫麵更具動態美,手上的線條不自覺變得柔和生動。
他也一直覺得模特或美或醜,與他而言毫不相關,隻要把造型畫準關係畫對,自然就是張成功的素描,而現在他實在不忍心看著彆人把她畫醜,便有了這久違的改畫。
周圍的學生也停下筆,圍過來欣賞陸綏的動作。
他改畫並沒有像彆的老師那樣大刀闊斧,三兩下用櫻花橡皮擦個麵目全非,而是極為體貼的在旁邊另起找一塊空地畫了起來。
碳條在他手裡仿佛生出了靈魂,輕重緩急行為出錯,就連和紙摩擦的聲音都不會刺耳,一種更為乾燥的共鳴。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僅僅是兩三筆,一個宛若中世紀油畫少女的柔和麵龐躍然紙上。
明暗調子,色階的遞進都是婉轉動人的。
尤其是模特的神韻,慵懶中帶著一絲病態,從容自信中透露一絲緊張,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鐘就被陸綏完全把握。運筆不斷,直到注意到薑既月的細眉短暫的微微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