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算要來，也隻會等到春天。」
老人歎了一口氣，悠悠說道：「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雪......這個時候，可不是出行的最好時機。」
老人在心裡盤算一番。
今夜老魔死在陰山，最快也要到冬季南海才會得到消息。
按照當年的情形來看，沒有人願意在寒冷的冬季出行。
華天怔了一下，隨後笑道：「如此也好，等我們下山之後，再去應付南海的麻煩？」
老人卻在心裡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心道當年一戰，才過去多久？南海諸島的修士難不成，又想著來打南疆的主意
？
這樣的心思，華天在心底埋了一個冬天。
每天除了跟師弟對戰，磨礪彼此的肉身之力，便是跟師父在風雪中用一把木劍對斬。
老人告訴他既然要下山入世，將要麵對的風雪比陰山上寒風苦雨，隻會多得多。
猴王眼見師父，師兄要不了多久就要離開，心裡雖然舍不得，可他更放不下山間的一群猴兒們。
不論是華天，還是師父都一再告誡他。
眼下的猴王隨時都可能破境，甚至會比華天還要先離開陰山。
聽了這番話，猴王慌了。
華天看著師弟笑道：「這要怪師弟貪吃，不管什麼東西都敢吃。」
猴王苦著臉說：「我吃的時候，也不知道啊？」
從冬天到春天。
當陰山上冰雪開始在春風中漸漸融化，猴王終於師父師兄所言那般，感悟到了破境的契機。
原本要跟華天下山的老人，不得不讓華天一個人回草原的部落。
去見已經分彆兩年的親人，他要陪猴王去陰山之巔。
完成破境、渡劫、飛升。
這方世界的妖獸與人類修士不同，猴王已經隱忍不知多少年，這方世界再也容不下一個破境化形的妖獸。
華天跟師父、師弟揮手告彆。
懷著激動不安的心情，踏著一山雲霧，如一道春風往山下飛掠而去。
直到跪在祭壇前的牧民們，等來一聲春雷，一場歡喜的春雨。
......
將長夜看儘，頭枕著漫天的劫雷。
華天醒來走出帳篷，已是辰時。
早起的耶律楚材，恍然間年輕了數十載。華天帶來的靈藥和蛟龍肉乾，讓老人一夜之間恢複了不少生機。
看著抬頭望天的華天，老人問道：「華天，昨天夜裡陰山之巔響了一夜的劫雷，那是你的師父嗎？」
華天搖搖頭：「不是，是師父陪師弟去山上渡劫......師父可能要過幾天才會下山。」
說完，將師弟猴王之事，跟老人簡單說了一番。
耶律楚材聞言，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苦笑道：「當年你老爹來此，大師都沒來過草原，想不到為了你，他竟然在山上修行了兩年。」
華天望向陰山之巔，輕輕地點了點頭。
咧嘴笑道：「我頭一回見到師父，還是在部落的祭壇上呢。」
這一天，是個陰天。
陰山之巔，一處山崖邊。
一襲黑衣，頭發有些花白的老人佇立風中。
腳下一甕酒，手裡一把劍。
看著不遠，剛剛目睹自己徒兒飛升的青衣老人，淡淡一笑。
「惠明老和尚，我找遍世間，沒想到你在這裡收了一隻猴子為徒。」
惠明剛剛送走猴王，想著下山去安撫一群猴兒，哪有心思跟這家夥理論？
當即回道：「我還有事，沒心情跟你打架。」
黑衣老人搖搖頭：「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我的時間不多了。」
惠明聞言一驚：「這麼快？」
襲黑衣的老人背對山崖，如站在深淵之上。
苦笑道：「我一生以劍為伴，卻始終勘不破生死玄關，我已經老了，今日怕是我最後一戰，請你成全......」
一襲黑衣的老人來自青城，此生不知殺過多少人。
他的名，就像手裡的劍。
當他放下這劍，意味著生命也走到儘頭了。
從青城找遍五域，原本他要找的人不是
老和尚，卻是因為當年之事，他要將某人的賬算在惠明的頭上。
惠明長歎一聲，說道∶「師弟當年與青城的恩怨，錯不在他，你應該心知肚明！」
黑衣老人搖搖頭，苦笑道：「我沒有你師弟那般妖孽，請你成全我吧......」
惠明又道：「你這又是何苦？不如跟我回山，我用佛法度你？」
黑衣老人卻哈哈一笑：「我說老和尚，你看看眼下的我，還能入得了佛門？還能如你那弟子一般，白日飛升？」
惠明黯然，喃喃道：「那確實！」
黑衣老人拔出了手裡的靈劍。
一襲青衣的惠明伸出手，隻見天空滾滾烏雲散開，指間升起一輪朝陽。
「錚！」
一聲劍鳴，從黑衣老人身前衝天而起，往那一輪朝陽呼嘯斬去。
一道劍光斬過，山崖間的岩石這一瞬間儘皆化為齏粉。
一道金光降臨山崖，將黑衣老人這一劍切割成漫天飛舞的線條！
「轟隆......」
天際，一道驚雷滾滾而來，刹那劈在兩人頭上！
於是，天空中朝陽漸暗！
於是，斬向朝陽的劍氣消散！
風再起時。
崖邊對峙的兩人各自收手，默默抬頭望天。
一陣風過，看在惠明眼裡，黑衣老人瞬間老去，山風吹過老人咳嗽了一聲。
伸手拍開腳下的酒甕，取了兩個碗緩緩倒滿，遞給惠明。
喃喃自語道：「請！」
惠明接過這碗酒，一口喝了半碗：「道兄......」
黑衣老人望向天際，自言自語說道：「我已聞道。」
少頃，兩人靜坐雪鬆樹下。
一連喝了三碗靈酒，直到黑衣老人一聲大喝：「多謝和尚成全！」
惠明低眉垂眼，輕聲念道：「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
「嗡！」一聲。
陰山之巔，一道金光衝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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