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2 / 2)

今天天氣好,羅柳正忙進忙出,把裝著藥材的圓簸箕拿到外頭的架子

上曬。李寸心進了病房,錢榆正忙著碾藥,匆匆瞥了眼兩人,指了下旁邊的架子,對羅橘說道:“你回來的正好,給羅柳幫把手,小馬他們兩個出去了。”

羅橘應了一聲,走過去幫忙。

錢榆頭也不抬,問李寸心道:“你是哪兒不舒服,還是村子裡有什麼事?”

李寸心不自然地笑了一聲,說道:“我沒什麼事,過來看看你這需不需要幫忙。”

李寸心蹲下身,說道:“給我吧。”

錢榆也不跟她客氣,將手裡的碾子遞給了她,起了身,讓出了那小板凳。李寸心抓著那小板凳拖到自己身後,坐在凳子上,開始用手裡的碾子碾鐵船裡的三七。

錢榆走到一邊,鬆展了一下筋骨,端著裝著墨汁的小碟子,一手拿著毛筆,站在藥櫃前,在一個藥櫃格子上寫下“三七片”。

這些格子有二十來個,櫃子做好後外頭沒有標誌,裡頭裝了什麼藥材都要靠錢榆來寫,已經有好些格子寫了藥名。錢榆的毛筆字不錯,在藥格子上寫上藥名後,這中藥櫃子看上去就挺像那麼一回事了。

錢榆一邊寫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你來這真沒事?”

“啊?沒。”李寸心乾笑兩聲,“我就隨便轉轉。”

李寸心碾了一會兒三七,鐵船裡的三七都變成了碎渣渣,她才吞吞吐吐說道:“錢醫生,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錢榆回頭瞥了她一眼。

李寸心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說,組織語言思考時,手不自覺地抵在嘴邊。

錢榆見狀,職業病犯了,說道:“手亂碰亂摸以後不要碰嘴,病從口入。”

李寸心手訕訕地從嘴邊放下去,整個人頓時像被束縛住了手腳,組織不清語言,胡亂說道:“不是過幾天要先遷一批新村民去做好的居民房嗎,人員得重新調整,當初王燃就跟我商量過,說再分房子的時候,他想和蔣貝貝一起住。他們兩個很早就來村子裡了,兩個人感情一直很好,又是你情我願的事,我就答應了,兩個人接下來肯定有結婚生育的打算。我就想著是不是也要關注一下其他村民的情感狀況,啊,哈,畢竟現在能吃飽飯了是不是,然後我就想到,嗯……會不會有一些,我們村子會不會有一些少數群體,就是那個,喜好有點不一樣的,啊,喜歡和自己一個性彆的,咳。”李寸心越說聲音越少,越說目光越不敢往錢榆那邊瞟。

錢榆從始至終,臉色平靜,甚至是嫌棄她囉嗦,歎了口氣,“你真是繞了好大一個圈呐,所以,你想問什麼?”

李寸心被錢榆的直白弄得羞窘,咳嗽了一聲,“我身為村長,肯定是要了解各種情況,好為之後的輔導工作做準備。”

錢榆忽然微低下頭輕笑了一聲:真是笨拙的掩飾。

錢榆道:“你是想了解同性/戀這個群體?你是想知道為什麼會有這個群體,還是想了解他們如何相處,如何親近?如果是後者的話,嗯……”錢榆走到牆邊掛著的人體穴位圖,端詳著說道:“這兩幅不夠具體,我想以你的性/知識,我可能要重新畫一幅人體結構圖來給你解釋同性之間要如何撫慰對方。”

“不用,不用了!”李寸心紅著臉,斬釘截鐵,“我是想問前一個問題。”

錢榆走了回來,說道:“人為什麼會喜歡上和自己一個性彆的人?在科學上來說,有研究說這種取向來自遺傳,來自基因,有的人天生就喜歡同性,不過這不是我的專業,我不知道這種說法是否屬實、有無實驗依據,但可以肯定的是,自然屆中也有許多同性/戀的動物存在,人類並非個例,而在感情的角度上來說,那可能性便要更寬泛了,人與人之間相互吸引,是靈魂契合與共鳴,靈魂是沒有性彆的,你被人的哪些閃光點吸引以此為契機而愛上那個人,善良?真誠?勇敢還是美麗

?這些特質在男人身上有,在女人身上更多,所以就感情上會愛上和自己同性彆的人似乎也不太難理解。”

李寸心怔怔地望著她,點了點頭。

錢榆問道:“是有誰向你告白了?”

“嗯?”李寸心反應過來,頭搖得如撥浪鼓,“沒有,不是,我是想多了解點知識為村民以後會有的情感生活做準備。”

錢榆壓根就不聽她拙劣的借口,淡淡道:“是異性也好,是同性也好,感情是不是真摯的,我想你自己能夠判斷,真誠的感情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即便是你不能理解,也不能輕賤彆人的感情,接受拒絕,要認真考慮好好回應對方哦。”

“……”李寸心放棄了掙紮,乖乖點頭,應聲道:“嗯。”

李寸心默默回到自己家,堂屋的桌子上放了一碗粥,一個饅頭,一碟鹹菜,顯然是雲琇拿過來的。

她跑這一趟,聽錢榆說了這麼多,似乎隻得到一個結論,女人喜歡女人,和男人喜歡女人,就感情上而言,沒什麼不一樣。

她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像是什麼也沒明白。

她望著桌上的早飯,機械地咀嚼著,要說照顧,雲琇也很照顧她,很依賴她,比家人還親,比朋友還近,也和她一起度過生死。

李寸心猛地抬頭,看向一邊擦桌子的雲琇,“雲琇,你喜歡我嗎,戀人的那種?”

雲琇臉上露出一言難儘的神情,走到李寸心身邊,狠狠給了她一個暴栗,“你腦子燒糊塗了!”

“嘶,啊。”李寸心捂著額頭,覺得被敲出了一個小包來,嘀咕道:“不喜歡就不喜歡嘛,乾嘛打人呀。”

“看柏玉回來,我叫不叫她收拾你!”

提起柏玉,李寸心的臉色又糾結起來。柏玉和雲琇一樣,像是閨蜜一樣,十分親近,但柏玉喜歡自己,雲琇卻不喜歡,閨蜜和愛人,這中間的感情邊界要怎麼界定?

雖然說柏玉比雲琇和她相處的時間更長,柏玉教給她的東西更多,兩個人都很縱容她,但柏玉會抱著她,會勸慰她,連小脾氣都不怎麼發,她笑起來像是夏日裡的風,眼睛像是春天的湖水。

雖然自己更喜歡顏柏玉在時的氛圍,有好些話都隻想跟顏柏玉說,有高興的事想到她,有不高興的事也想到她。

但你看,閨蜜也有親疏之分呐,這感情的邊界還是一本糊塗賬,李寸心鬨不明白。

李寸心吃完了早飯,將杯碗收拾到一邊,端了杯茶在座位上漱口,腦子仍然是放空的,沒注意到身後來了人。

“村長。”很輕柔的一聲呼喚。

李寸心如夢初醒,回過頭去,羅橘從門邊走來,“嗯?羅橘,你怎麼來了?”

羅橘走到她身邊,心事重重的模樣,她說道:“對不起,村長,你剛才和錢醫生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她並不是特意要聽,而是身為橘中人,對某一些詞語特彆敏感,當捕捉到關鍵信息以後,注意到那後,精神就會不由自主地去探聽。

李寸心身子一僵,意識到羅橘是指她打聽同性/戀的事,“哈,哈哈,聽到了就聽到了嘛,也不是什麼不能告人的秘密。”

“你特地來給我道歉的?”李寸心笑了笑,揮手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

羅橘搖頭,“我來是有話想告訴你。”

李寸心喝著水:嗯?這開頭?

“其實昨天篝火晚會的時候,我就想要挑個時間告訴你,但是你被柏玉姐帶走以後,我就沒再找到你的人。”羅橘一雙眼睛熠熠發光,一瞬不瞬凝望著李寸心,“村長,我喜歡你……”

“咳……”李寸心剛喝進去的一口水全嗆了出來,噴在桌上,她被嗆得咳嗽不止,一麵用抹布擦著桌上水漬,一麵忙不迭去瞅羅橘,“咳,你,咳咳,說什麼?”

“我喜歡你,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嚇得李寸心把咳嗽硬生生給憋停了。

啊?怎麼?怎麼就喜歡我了?

李寸心內心狂風嗚嗚地刮,把她心上那所破爛的木房子徹底給吹了個粉碎,但她腦海裡回響起錢榆的話,意識到反應過於激烈,會有些傷人,她強忍著讓自己鎮定下來,片刻,她找回自己平靜的聲線,儘量柔和地對羅橘說道:“對不起,我,我不能。你是我的村民,也可以是我的朋友,我的親人,但我沒辦法把你當戀人對待,你是個很好的姑娘,隻是我對你沒有那種感情在。”

羅橘雖然有點預感,但還是忍不住失落,她打起精神,笑道:“是因為柏玉姐嗎?”可能是一種同類間的感應,她知道顏柏玉也是。所以在聽到錢榆和李寸心的談話,得知李寸心不反感這種感情後,才迫不及待來告白,但好像還是晚了一步。

李寸心腹誹道:怎麼又是問柏玉,怎麼每個人都問柏玉,她臉上寫了字是怎麼著!

李寸心搖了搖頭,“跟她沒關係。”

李寸心嘶了一聲,怎麼自己麵對羅橘時,就能這麼清楚的知道自己對她沒有彆的意思,麵對顏柏玉的時候,就跟蔣貝貝那混成一堆的麻線,理不清楚呢。

李寸心好奇地問羅橘道:“羅橘,我問你一個問題,嗯,你說你喜歡我,那是一種什麼感覺?我不是戲弄你,我是,有點好奇,真的……”

羅橘巴巴望著她,“靠近你的時候,心跳得會很快,像是經曆了一段長跑,看到了你以後很高興,看不到你的時候,會經常想起你,想到你就覺得很滿足……”

“好了,彆說了。”李寸心捂著緋紅的臉,捂不住通紅的耳朵。

太肉麻了。

羅橘走了,李寸心好久才緩過勁來,她的認知在短短的時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在一個晚上就跨越了戀情從無到有的舉動。

她無所適從,也不知道去和誰傾訴,在床上像條蠕蟲蠕動了半晌,長歎一聲,蹦躂起來,扛起了鋤頭,下了田。

什麼都不如種田來的實在,莊稼就像是方程式,缺了氮磷鉀,莊稼就會出現相應的症狀,但感情卻不一樣,裡邊的彎彎繞繞,似是而非太多了,叫她無從分辨。

但她答應了顏柏玉,會好好考慮,也知道錢榆說的對,認真的感情需要被認真對待,所以她要把自己的心意剖析明白,才能給顏柏玉做出回應,是對她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

她不信那些先談談試試看,合適就處,不合適就分的鬼話,她信奉毛爺爺語錄裡的‘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她覺得感情是純粹的,不想糊裡糊塗就向前走,要處自然是要考慮以後,考慮自己對她的感情,是不是想要跟她過一輩子的感情。

她得想清楚,隻是不知道顏柏玉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她回來的時候,自己能不能思辨明白。

李寸心望著東邊明亮的天,青山如黛,不知道探索的隊伍走到了那裡,路已經熟悉了,他們這次的道路會更順暢吧,能早些回來嗎?:,,.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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