彙報工作三缺一(2 / 2)

“至於後者,順其自然便好。”

年輕的將軍麵對某些“玉門人”的惡意推測與發言,甚至笑著搖了搖頭,拒絕真雨出麵發出通告的請求。

“可——”

真雨還想說些什麼,卻見凜嶽站起身,走向她,用一種從未見過的,類似老師麵對學生的懇切態度解釋道:“局麵越混亂,真相便會更快地浮出水麵,這個道理,你之後會有深切體會的,大理寺卿小姐。”

真雨不再說話。

最後,凜嶽轉向了浮白,麵對這個今早還刺殺他的人,他依舊是一臉笑意。

“浮主司——”

可惜他剛剛開口,便被對方硬邦邦地打斷了。

浮白皺著眉,聲音乾脆利索:“我是來與將軍告辭的。”

“哦?”

凜嶽抱臂,挑了挑眉,像是有些驚訝,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兵部事務繁多,因為您的緣故,驟然失去一把手和二把手,現在恐怕已經亂成一團,我不能再留在事務府了。”

卓賓被殺時,浮白被凜嶽當場擊暈,帶回事務府裡,在事務府裡呆了好幾天,現在兵部亂成一團,也是時候離開。

浮白話裡依舊帶刺,顯得有些陰陽怪氣,不過凜嶽深切地知道更改一個人的態度並非一朝一夕之事,並不生氣。

“原來如此,凜嶽光顧著讓浮主司好好休息養傷,卻忘了玉門兵部的狀況,還是浮主司想的周到。”

凜嶽閉目搖了搖頭,語氣誠懇,沒有半分諷刺的意思。

你那哪是忘了,就是故意的。

浮白剛想反駁,但看著對方工作一整天後,看上去有些疲憊的神情,最終隻是撇了撇嘴,什麼也沒說。

“浮主司,那麼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玉門的副將,兵部的第一負責人了。”

凜嶽笑意盈盈地將手中精致的副將銀印扔給浮白,沒有絲毫猶豫,看的玉離與真雨心中那點對於對方的懷疑徹底消失。

她們之所以解決完自己的工作之後還留下來,就是為了看這位新任將軍是否真的不在乎副將的人選,秉公則人,能者任之,而非結黨營私,換成自己的親信。

沒想到對方態度甚至相當誠懇,話不多說二句,便直接將副將的銀印,副將權力的象征物交給了態度最激進的浮白。

既然他並不對浮白發難,甚至有著意願繼續培養這位全玉門公認的副將人選繼續作為副將,也許前任副將卓賓的事……真的另有隱情,否則他根本不必做到這步。

也許……就算是威望極高的卓賓前輩,也會有做錯事的時候。

玉離看著凜嶽的神色,她有著卓越的直覺,能感受到這位將軍麵上的笑意相當真實,他是真心實意地在為浮白可以接過副將之職感到高興。

其實隻是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偷懶的凜嶽:……怎麼總感覺有人揣測我?

浮白準確無誤地單手接住凜嶽扔來的銀印,他細細看著手裡精致雕刻的玉葉金花印章——那是東洲的象征徽案。

副將的權力象征,對方如此輕易便交給了他,浮白原本都做好了對方翻臉的打算,沒想到這位新任將軍的確言出必行。

為什麼?

浮白真的想不明白,他明明一直表現出要殺了他的態度,為什麼這家夥居然還敢如此?

像是察覺到浮白的視線,年輕的將軍微微偏頭,向著浮白眨了眨眼睛。

浮白連忙扭過頭去,不再看那個家夥。

“如何,浮主司,啊不,以後要稱呼你為浮副將啦。玉門兵部,就交給你了。”

凜嶽上前幾步,拍了拍浮白的肩膀,他另一隻手同時打開隨身光屏,向事務府的宣傳處發布了向外宣告副將之職易位的通告。

他的聲音不重,但是就是帶著如同太山般的份量。

“……我定不會負玉門所托。”

浮白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他還是如此許下誓言,因為這並非對這位目的上不明確的將軍,而是對整個玉門。

這個他誕生的,成長的地方。

“很好。”

凜嶽點點頭,真雨甚至在年輕將軍的臉上看到了獨屬於年長者的欣慰。

“以後的日子裡,便要多多仰仗諸位了。你們也都接到來自鎖鑰的消息了吧?”

凜嶽歎了口氣,視線遙遙地望向窗外的遠方。

跨過繁榮的玉門邊關,向著魍魎防禦工程之外俯瞰而去,無垠浩瀚大漠之中,是死寂般的黃沙之地,與點點生機的,傲立在鳴沙山綠洲中的西域三十六國。

而在更深的地方,活性天尊的意識已經開始蘇醒,鎖鑰西陵湖的動蕩已經傳遍整個東洲,無數雙眼睛,無數雙手都在行動,試圖窺欲背後的真相。

“亂紀元……馬上就要開始了。”

真雨與玉離點點頭,就連浮白都不情不願地表示讚同。

“天下太平時,人間樂未央,玉門承平日久,真希望那些魍魎怪物從未存在過啊。”

凜嶽透過半透明的窗欞,看著外麵無數的商鋪行人與人間煙火,用很輕很輕的聲音感歎道。

日暮的陽光透過窗撒入,將年輕將軍的身影渡了一層金邊,仿佛下一秒便會如夢境般消逝。

他披著玉門的黑紅軍裝製服大衣,冰藍的眸子卻比火都熾熱,在望向玉門的街道時,那雙眼睛裡滿是無法言說的笑意。

也許對這位剛剛從沉睡後遺症中恢複正常的將軍來說,不論人們態度如何,隻要大家都在為守護玉門,守護東洲而戰鬥,便已足夠吧。

真雨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感覺有些難過。

也許他真的很愛這裡,很愛這座沉重地擔在他肩膀上的責任。

而他們卻偏偏因為同樣的原因,不能徹底信任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