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徐妙清質問池硯舟不能全盤托出,並非信任問題,實乃不想二人卷入這看不清前路的漩渦之中。
唯有解釋家中生意縮減僅餘幾個皮貨鋪子,他不好白吃白喝想力所能及為家中儘力,警察署警察是一份好職業。
‘好職業’!
池硯舟如此說也講得通,確實是所謂好職業。
徐妙清痛訴偽滿政權與日本人狼狽為奸,種種惡行罄竹難書,池硯舟卻告誡她慎言,此話若是被旁人聽去,恐怕家宅不寧。
從那日起家中氣氛便緊張起來。
徐妙清先是弄壞了自行車,讓池硯舟上下班不便,後乾脆將自行車賣掉,想通過種種手段讓其知難而退。
後見池硯舟坐人力車。
索性連月俸全數要來,池硯舟說去警察署工作為家中儘力,那便都拿來吧。
心知此舉傷了徐妙清的心,池硯舟便聽之任之。
已經步行工作多日。
原本倒不至於如此窘迫,可幾月前的‘七七事變’日本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徐妙清更是來氣才造成如今局麵。
裹緊身上被褥池硯舟閉目入睡。
徐南欽披上大衣走出正廳,望著徐妙清、池硯舟的房間,無奈搖頭。
早年皮貨品相受損自留做的大氅一穿竟也這麼些年,徐南欽不由想起年輕時光心中煩悶也削減不少,未進房間來到後院,從後門離開行至安平街。
因寒冷導致街上行人甚少,伸手自大氅內掏出一封信,投入安平街與安埠街交彙處拐角信箱之中,再將信箱鎖頭由上自下顛倒放置。
後繞路安心街,自安祥街上來,回到安吉街。
依然由後門進入便直接回房間內休息。
就在屋內眾人入睡,門房李老打盹之際,突如其來的拍門聲先是將李老驚醒。
池硯舟立馬從羅漢床上起身。
“你睡,我去看看。”穿上衣服對床榻之上徐妙清說道。
“小心些。”徐妙清還是沒忍住出言道。
“誰啊?”李老衝門外喊道。
“找池硯舟。”
聽聲音明白是警察署內的同事王昱臨。
王昱臨同樣是冰城地方警察學校畢業分配南崗警察署,但比池硯舟大一屆,年紀大了四歲。
家境優渥不愁吃穿,奈何生意總是被警員等人吃拿卡要不勝其煩,王昱臨乾脆本著看不慣就加入的心態也做警察,家裡生意確實好上不少。
住的離池硯舟不遠就在安順街,為人大方豪爽在署裡朋友不少,與池硯舟對比明顯。
倒非池硯舟摳搜小氣,實則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經濟大權在徐妙清手中,他自己都要步行上下班,哪有餘錢維持交際,徐妙清也不願看他與警察署內狐朋狗友鬼混。
“我來。”池硯舟讓李老先回去。
將門打開看到王昱臨穿著警員製服套著防寒服,凍的麵紅耳赤站在門口,本就鼻頭碩大如今顯得更甚。
“怎麼了?”
“跟我走,署裡臨時公務。”
“等我穿件衣服。”
“快點。”
池硯舟回身進入房間,係好扣子穿上防寒外套,戴上大簷帽讓李老告知家裡一聲便隨王昱臨離開。
剛走沒幾步他正準備詢問何事如此緊急,卻看王昱臨湊過來笑著問道:“我還以為你這玉麵郎君難進閨房,沒想到有些本事。”
玉麵郎君?
池硯舟情況警署內不是秘密,入贅徐家便是小白臉,但此言確實難聽了些,署內禁止口角生事演變之下成了玉麵郎君。
悠悠眾口攔是攔不住的,索性由他們去了,畢竟言談之間眾人羨慕神色也時常流露。
並非瞧不起玉麵郎君。
隻可恨自己不是玉麵郎君!
見其這不著調的模樣池硯舟說道:“你家那位今天讓你進房間了嗎?”
“彆哪壺不開提哪壺。”王昱臨提起家中悍妻也著實無奈,他父親親自挑選膀大腰圓,真動起手來他不夠看的,背後還有他父親撐腰,隻能忍氣吞聲。
家裡忍氣吞聲外麵瀟灑自在,外麵瀟灑自在回家遭受教育後繼續忍氣吞聲,周而複始。
因此王昱臨、池硯舟在警署內也被戲稱新安雙雄。
都住新安埠,都從冰城地方警察學校畢業,加入警署時間相近,家中地位相差無幾,各種姻緣會機使得兩人關係不錯。
“呦,看來還在書房睡。”池硯舟打趣說道。
“你少嘚瑟,換我家那位,你這精瘦小體格才不行。”
“指的是哪裡不行?”
“你哪裡都不行。”
“那可未必。”
“滾犢子。”王昱臨鬥嘴就沒贏過池硯舟。
玩笑幾句過後池硯舟問起正事:“具體什麼任務?”
“不清楚,電話打過來讓我將你叫上,趕赴木蘭街。”王昱臨語氣也有抱怨,任誰也不願意這麼冷的天,被人從被窩裡撈出來。
木蘭街在南崗區但距離二人所在新陽區不遠,且去木蘭街不用過埠頭區,兩人下安樂街到安心街,朝西走民安街後轉南經通遠街,便能到和樂園旁的木蘭街。
趕路途中池硯舟猜測臨時任務多是搜捕反滿抗日人士。
最開始遇到這種任務他都會緊張、興奮、擔憂、恐懼多重情緒交織。
他想通過搜捕得知聯係組織的辦法。
又擔心反滿抗日人士被抓捕。
甚至於天真的想要起到幫助作用。
但時至今日池硯舟內心已經沒有衝動,雖加入警署一年時間,可一些經曆讓他明白,想活著完成母親遺願,那不該做的事情一定不要做。
不然都將成為你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