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一句“回家”的殺傷力有多重,於是她總是不厭其煩地在吳邪每次回來的時候對他說上一句“歡迎回家”,她對吳邪說過,對吳米粒說過,卻沒有人對她說過。
她抱著師娘輕輕道:“老師,師娘,我好想你們。”
老師在她身旁歎了一口,而她懷裡的師娘卻仍帶著兒童般的稚氣笑問道:“你是哪家的小囡啊,怎麼上來就抱人家的呀。”
吳笙的心沉了下去。
睡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就是舒服,清晨的陽光通過床頭的窗戶灑在吳笙的眼皮上時,吳笙還以為回到了她初中的時候,那時候她因為學畫畫就直接住在許老師家裡,而許老師和師娘疼她,讓自己的兒子許思文住進小次臥,把這間朝陽的臥室就給了她,她就在這個房間裡度過了整整六年的時光。閉上眼她也可以想象著自己在床邊放著畫板,畫板旁邊堆滿了顏料和筆桶,師娘心疼她,還往她的房間裡添置了幾個綠植擺件,如今也已經鬱鬱蔥蔥了。
她闔上眼睛感受著陽光灑在自己的臉上,她不想起床練畫,周末了她要和陳希出去逛街,或者教陳希畫畫也行,她能夠聞到廚房傳來的香氣了,師娘今天早上做了什麼好吃的呢?馬上許老師就來敲門了!
——“吳笙!怎麼不起床啊?”
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吳笙睜開了眼睛,頭發灰白的文師娘就坐在她的床邊,用一種非常慈愛的眼神看著她:“笙笙啊,你怎麼還不起床呢?就算是考上了大學也不能偷懶呀。”
吳笙也看著師娘,努力地回想起自己剛考上大學時是個什麼性格,然後耷拉著眉眼,勉強笑道:“我馬上起床,師娘您早飯做了什麼?好香啊。”
師娘憐愛地摸摸吳笙的頭發,她有些疑惑地想笙笙頭發什麼時候這麼長了,但她不去想這些東西,她隻是發自內心地對眼前的女孩充滿了關心與憐愛,她看吳笙宛如親女:“你老師早上呀給你包了玉米鮮肉餛飩,拿清湯煮了,放了紫菜蝦米和豬油,你還不起床吃嗎?”
吳笙抱著師娘的胳膊笑了笑:“我這不是怕許老師罵我嗎。”
是了,高三那年她因為生病沒考好,本來穩穩當當八大美院任挑的,結果最後隻考到了東北的一所師範類大學,給許老師氣的不得了,大一那年她甚至都不敢回來見許老師的麵。
師娘拍拍吳笙的頭:“彆怕,你老師早就不生氣了,快起床吃飯吧”
吳笙應了,看著師娘走出門外,本來掛著笑容的臉沉了下去。
阿茲海默症。
她翻出手機給師妹打電話,接通後師妹還沒問她什麼事,吳笙就直截了當地說了把這次畫展的所有收入都轉到許老師卡裡。同樣也是師妹還沒說話呢,許老師端著一碗餛飩就走了進來,他一臉嚴肅道:“你師娘的事情你不用管,我還沒缺錢到管你要錢的份上!”
他語氣嚴厲,電話那頭聽見的師妹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說你們師徒處理好了再和我聯係後就直接了當地掛了電話,徒留吳笙麵對嚴厲的老師。
吳笙探頭看了一眼白瓷碗裡的餛飩——嚴厲歸嚴厲。倒也沒忘了大徒弟不喜歡吃太燙的東西,這都是晾溫了才端進來的,還貼心地撒了小蔥花,散發出來的香氣勾引著吳笙饑腸轆轆的腸胃。
吳笙看著桌上的餛飩歎了一口氣:“給父母儘孝的事,不算是多管閒事。花女兒的錢,也是天經地義的。”
許老師也歎了一口,拖過椅子坐到了吳笙的床邊:“我們哪裡稱得上是你的父母呢?你這次回上海看望你父母了嗎?去看望陳希了嗎?我記得你們關係很好,陳希的父母拜訪了嗎?”
有時候許老師雖然很重視學生們在繪畫專業上的發展,但是他也會跟個老媽子似的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