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太多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活在一個由不同謊言交織構成的世界裡,她自以為自己看透了世間的一切,走到如今發現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她不敢再好奇,她因為好奇,她名義上的父母對她敬而遠之,見她猶如怪物,她自小得不到普世意義上的家庭關愛;她因為不好奇,對學校裡發生的命案視而不見,自顧自的畫畫,最後見陳希死在舞台之上;她又因為好奇探尋吳雙阮,找到了自己身上血脈的歸處,打破了這個療養院的詭靜,最後得到了冷冰冰的一具女屍。
她血緣上的母親死了。
吳笙低下了頭,她捂住了嘴巴,將哭泣與尖叫吞進胃裡,她喃喃道我想回杭州。
方木攙著她,猶在詢問為何。
我其實想回到上海的老街裡去,陳希會拉著我的手帶我去看湖泊,我其實想回到療養院四層的那個房間裡去,坐在吳雙阮身邊同她講話,我從來沒有感受到母親的溫暖,但是當吳雙阮看著我的時候,我突然明白她是愛我的,她是愛她的女兒的。
哪怕她瘋了,哪怕她記不清所有的一切了。
我想回到杭州去,我想回到西湖畔,看碧波蕩漾,綠樹蔚然深秀,西湖畔有個小老板,人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他有著麋鹿一樣清澈的眼睛,那雙眼睛的注視讓我難得的感到愧疚。
他是那個將傘遞到我手中讓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的人。
“我要回杭州。”
我要找到那個人,在我失去一切之後。
命運就像是個巨大的玩笑,在吳笙踏上回杭州的那列火車上,也坐著從長白山離開回杭州的吳邪,如果這是一部電影的話,這個時候鏡頭就應該逐漸的向外拉去,在隔著一麵牆的兩張硬臥上鋪,他們以同樣的姿勢蜷縮在上鋪,默默地注視著車壁,逼仄的空間裡他們默默蜷縮著,車窗外的風景變成一條流動的曲線,綠皮火車嘎吱嘎吱地晃著,車廂裡的人們在交談,偶有大笑與吵鬨。
在列車啟程的那一刻,他們的眼淚不知道為何就流了下來。
吳邪躺在床鋪上,眼淚順著臉龐而下,他注視著眼前的白牆,他原以為自己做完這一切之後,還能剩下一些什麼,沒有想到,竟然什麼都沒有剩下來。
吳笙躺在床鋪上,她闔著眼,眼淚順著臉龐流進她的脖頸裡,她原以為自己能得到一些什麼,她要的不多,隻要那麼一點點兒,沒有想到,她什麼也沒有得到。
吳邪想,我要回家,我得回家了。
吳笙想,我要回杭州,我要見那個人。
.....
吳邪回到杭州的時候先去鋪子看了一眼,一切都是老樣子,一成不變的西湖,一成不變的吳山居,一成不變的坐在電腦後麵的王盟,然後他什麼也沒有說,沉默地離開,又跑去買了一瓶酒坐在西湖邊上慢慢地喝著,他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第一次去東北的時候就是和吳笙一起去,在那個雪夜裡,吳笙就坐在他對麵噙著淡淡的笑意小酌著杯中的白酒。
我應該去看看她的。
吳邪有些暈乎乎的想,理智上他應該拔腿前往美院找吳笙,但他的大腦跟敲鑼打鼓似地暗示他應該回家,一定要回家看看。
是,是要回家看看,家裡還掛著吳笙送他的生日禮物,她後來告訴他那幅畫名字叫《摯愛》,他那時問她,你是摯愛西湖美景嗎?她說或許可以叫《致愛》。
——為什麼?
——一個學校就在西湖旁邊的美術生,怎麼可能單是為了畫西湖就連著來你的店門口三天啊。
吳邪看見坐在自家門口的吳笙時,心裡很難過,他不知道這難過到底是為誰,但他看著吳笙,蹲在吳笙麵前輕聲問道:“誰欺負你了嗎?”
吳笙抬頭看著他的那一刻,他確信吳笙的眼底有水光在閃爍,她靜靜地看了他好久,最後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