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烽止話雖這麼說,麵色卻沒有任何改變。
詹霽月唇角揚了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唯有此處,還希望林大人能與我們並肩作戰。”
她看透林烽止隻是欣賞和詫異沈明赫的能力,但他認準的事,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詹霽月,真的很了解他!
身後百姓們驚恐的關門聲響起,林烽止目光隨著詹霽月一同去了最先暈倒的那個男人身上,眼眸中浮出悵然,隻是這一抹異色很快被冷漠替代,烏雲層層疊疊的籠罩在頭頂,一寸寸將本就稀薄的陽光遮蓋,林烽止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溢出毒辣,神色陰鬱,喉嚨輕輕吐出懾人之語。
“就算此處,你我也不同路,詹大小姐,後麵你該如何應對?”
風掀起了詹霽月的衣擺,發出簌簌的聲響,身後莫名激起冷意,皺了皺眉,她回頭看,林烽止已經不在那,隻剩下王一茫然的左看右看。
“大壯!你怎麼了!你彆嚇唬娘!”
前方,一個女人抱著自己的孩子大聲尖叫。
詹霽月神色一凜,快步上前。
“又有人吐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看著不像是病啊!趕緊離得遠點!彆被傳染了!我可不想變成那樣!”
那個名叫大壯的小孩旁邊的人群紛紛離開,捂著口鼻嫌惡的瞪著他們母子。
“皮膚上有疹子,還在發燒!現在要先退燒!”
詹霽月按住失魂落魄的女人,給那孩子把脈,手背探到他的額頭上,神情微變。
他的狀況和剛才昏厥的男人一樣!
“你,你是什麼人啊?你說的算嗎?難道你是大夫?”
女人遲疑的看著她,懷裡緊緊抱著那個孩子,抬起頭看著四周到處懇求,“有沒有大夫!能不能給我家孩子看看!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
“我就是大夫!他已經不能再拖了!當務之急將他放平,溫水擦身子先退燒!”
詹霽月試探了一下孩子的鼻息,沉聲開口。
那女子的胳膊都已經發抖,這孩子胖的很,詹霽月麵上露出柔軟,伸手想要接過那個孩子。
“啪!”
忽的,那女人奮力將她推在了地上,嫌惡道:“你是大夫?你長得這麼好看,怎麼可能是大夫!你是占便宜吃那些病人的豆腐吧!何況你這麼年輕,你能有什麼本事!”
“彆碰我兒子!我隻信年紀大的大夫!他們才能救我兒子!”
女人眼睛瞥了一眼地上,那裡還有一個孩子正眼巴巴的看著她,臉色蒼白,看著也像是不對勁的樣子,嘴角抽了抽,不耐煩道:“你這等貨色,就去給我女兒治病吧!”
“治壞了記得賠償我三十文錢!”
女人堅持的抱著孩子朝那些看起來年紀大很多的人求救,詹霽月皺眉,她沒想到這女人竟然這麼不講理。
“不管讓誰救你的孩子都沒關係,他現在需要退燒!”
詹霽月回頭,王一捧著一碗藥過來。
詹霽月接了藥,準備喂給那個孩子,女人憤怒的朝她踹過去,手裡滾燙的藥潑在地上。
“什麼烏七八糟的東西你也敢給我兒子喝?我都說了那裡有個賠錢貨,你想要救人,給她看去!”
女人凶狠的瞪著她,一直觀察著這邊情況的詹恒越頓時捏緊了拳頭,一把丟了手裡正在捆的糧草,驀的朝他們走過來,滿臉煞氣,厲聲道:“你吼誰呢!好不講理的婦人!”
“乾什麼!乾什麼!你們想要打人?我兒子都病了你們竟然不去幫我找大夫反而要打人?來人啊!都來看看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
女人潑婦一般怒叱,口水都噴在詹恒越的身上。
詹恒越一張臉氣的通紅,大步上前,骨骼分明的手按住那女人的胳膊,冷聲道:“你也知道你兒子病了?她就是大夫!現在揚州城去哪裡給你找老大夫!到底你想不想自己的兒子活下去!”
“不知好賴的東西!”
女人氣急敗壞的去踢打詹恒越,死死護著懷裡的孩子,眼睛盯著詹霽月的臉,眼裡露出嫉妒,咬牙道:“誰知道她給的藥是不是有毒!你們想那我兒子試藥是不是?這裡這麼多人都病了,你怎麼不給他們喝藥?你要是敢自己喝,你沒死我就給我兒子喝!”
女人像是忽然找到了理由,眼睛陡然放大,充滿惡意,竟是放下了懷裡的孩子,一步步靠近詹霽月,猙獰的握住詹霽月的手,要給她灌藥。
“她又沒病,喝什麼藥!你這個瘋子!放手!”
詹恒越臉色鐵青,一腳踹在婦人的身上。
詹霽月拉住了暴怒的詹恒越,陰沉的看著那女人,手指捏著那藥碗,加重了力道,麵若冰霜,一字一句道:“江南藥材短缺,又正受災,這碗藥來之不易,你當真不願給你孩子喝?”
她不是聖人,這女人多次橫加阻攔,饒是她再心疼同情這個孩子,也會收起所有的善意!
那女人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頭發冷,抿緊了唇,眼底生出忌憚,腳步向後倒退,重新抱緊孩子,靈魂都在顫抖,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做威壓。
嘴唇蠕動,掙紮間,懷裡的孩子拚命地咳嗽,渾身抽搐。
“咳咳咳!”
那女人再忍不住了,不甘心的咬著下唇,恨道:“這碗藥,先讓那個賠錢貨喝,她沒事的話,就讓我兒子喝!”
這女人口口聲聲賠錢貨,詹霽月麵露不虞,緩步朝那女娃娃走過去。
女娃娃像是被人打怕了,看到詹霽月彎腰,下意識的捂住腦袋往一旁躲,詹霽月的動作頓了一下,輕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發,認真的貼上她的額頭,鬆了口氣,朝那女人道:“你的女兒並沒有生病,這碗藥她不用喝。”
垂眸,漆黑的影子籠罩在那女人的身上,詹霽月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冷聲道:“既然你不想救你兒子,這碗藥不喝也罷。”
說罷,她直直的轉身,將藥遞給了詹恒越。
“送給有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