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扯了一半饅頭遞給丫,又給了她一把勺子,給她夾了幾塊肉舀了一勺肉湯,還夾了一筷白菜,讓她自己就著饅頭吃。
丫已經會拿勺子了,不過還不算太穩當,隻是丫也道難得吃一回肉,生怕自己沒抓穩勺子把肉掉地上,吃的那叫一個小心翼翼。
一餐飯,一家三口吃的個個肚子溜圓,白菜肉絲吃了個精光,一盆的紅燒肉也就隻剩下了幾塊,明日早上下一碗麵,將吃剩下的肉放進去,又是美餐一頓。
此?的老百姓肚子裡都缺油水,真的敞?了吃,確實能吃下不少。
等到飯後,陳山帶著玩耍一會,馮氏手腳麻利地洗了碗,擦了桌,然後帶著去洗漱,等陳山也洗漱完之後,丫已經靠在她娘的身上,沉沉睡去了。
陳山往床上躺去,忍不住舒服地喟歎了一聲,勞碌了一天了,?不累那是假的,隻有躺在床上的?候才覺得這個腰能舒展?來。
陳山一般沾枕即睡,馮氏看辛苦,自然不會去吵,不過今日馮氏卻將安頓好了之後,推了推陳山。
陳山剛剛已經有迷糊了,被馮氏推了一下,清醒了過來,側過身去看妻子,壓低聲音道:“咋了?”
馮氏猶豫了一下,咬了咬下唇,還是將這幾日埋在自己心裡的想法給陳山?了出來:“山,你看你如今這般辛苦,長此以往也不是個事,你?要不要我去出去做工去?”
陳山愣了一下,沒想到馮氏居然有想法出去做工,在?裡,馮氏在外人麵前一向是個害羞靦腆之人,平日裡除了去田裡做活,根本不願意出,家裡她是弄的妥妥當當的,但是外麵一切人情交際都是來的。這樣性格的馮氏,真能出去做工嗎?
見陳山沒?話,馮氏以為陳山不樂意,頓?就有?急了:“山,你看咱們分到了三畝的荒地,今年伺候下來也有了十兩的收益,你這半年的在碼頭幫人搬貨做工,賺下來了三十兩銀子,咱們家人少,丫人小吃不了太多,你在碼頭中午還包一頓飯,刨?家用和添置的東西,咱們如今家中也攢下來二十八兩的家底。”
“雖然看著還行,但是到底還是底子太薄,雖?丫是個孩,但是這麼多年了咱們也就這一個娃,我這也不道肚子還能不能爭氣起來……”?到這裡馮氏聲音有?低落,不過還沒等陳山安慰,她便又直直地盯著陳山道:“不過咱們家丫是個有福氣的!你看原本她都該死在那場雨裡了,當?連哭聲都跟個小貓似的沒力氣了,可是偏偏有秦人特意叫人給我們撐傘,後來去了“育嬰堂”還每日都有一晚羊奶喝,?在長得壯實又伶俐,如今你又給她取了?叫陳念秦,再如何,你也不能讓她辱沒了秦人的?聲!”
陳山有?聽迷糊了,剛剛還?要去做工,?在怎麼又扯上了?但是馮氏?的話很對,陳山邊聽邊頭讚同:“不錯,丫是個有福氣的,長以後不能墮了人的?聲!”
“所以,我想送她去學堂!”
馮氏此言一出,陳山驚地差沒有從被窩裡滾出來,半爬起身子,靠坐在床頭,就著燭火看了一?睡在床裡側的小丫頭,腦子裡也轉過彎來了:“你是不是想送她去人辦的那個學堂?”
馮氏了頭:“對,我聽人?了,那個學堂明年?春就?始收孩子了,隻要是衛輝府適齡的孩童都能去。每個月基礎是三兩銀子的束修修脩,最小的三歲?始就可以送過去,年紀越要交的銀子也越多,畢竟動用的筆墨紙硯就是一筆不小的花費。饒是如此,這學堂收的束修也比其地方的要便宜的多,而且?了,男娃娃都可以收!”
其鄉村學堂束脩可能差不多,但是筆墨紙硯這?東西可都是自己來的,這裡麵的費用一個月下來何止三兩?
況且這學堂還是秦人?的,誰不想去?雖?男娃都收有不合規矩,但是都是小娃子,平?也都是一起玩的,確實沒得讀書的?候就不能一起讀了。
這消息陳山自然也聽?了,在碼頭消息來的最靈通,不過平?十分忙碌,回到家後也來不及和馮氏有太多的交流,就像今天,要不是馮氏正八經有話對講,此刻都睡下了。
隻是沒想到,馮氏這麼內向的人,居然對這個事情上了心,還把學堂的事打聽的清清楚楚,看來她是鐵了心想要送丫去那個學堂了。
“所以你怕家中的銀子不夠,想要出去做工賺銀子?”陳山?在是徹底回過味來了,難怪她要去做工,三兩銀子一個月對有?家底的人家不算什麼,對們家來?,就靠一人掙錢,那是真的地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隻是你想去做什麼工?”
見陳山沒有一口否決,馮氏心裡長鬆了一口氣,連忙道:“如今你們碼頭那邊不是又要租出去五塊地嗎?聽?都要?始動工了,到?候我挨個去問問試試,看看有沒有人家要我的,我和陳家嬸子?了,到?候我們一起結伴去!就是“吳氏紡織坊”聽??在也還要人呢!什麼都不會的學徒工人家也給一兩半銀子一個月的工錢跟著打雜,等學會了怎麼使用織機,聽?做的最好的織娘一個月能領八兩銀子!”
“哦呦!那豈不是比我工錢還要多出一倍!”陳山打趣道。
馮氏白了她一?,羞惱道:“和你?正經的呢,你就?吧,到底同不同意?”
陳山見馮氏惱了,連忙安撫道:“同意,有什麼不同意的!我娘子能乾,能掙錢,我也臉上有光,你腦瓜子靈光,學什麼都快,我看你不久就能出師做織娘!”
馮氏聽到陳山?同意,心裡石頭落下來一半,又追問她最關心的問題:“那你也同意將丫送到那個學堂去嗎?丫?在一歲半,等咱們再攢個一年半的銀子,送她上學堂應該也不算難事了。這一年半若咱們兩個都要去做工的?候,可以把她放在“育嬰堂”徐娘子那裡,我問過徐娘子了,徐娘子?隻管將孩子送過去,每個月口糧搬過去就是了。徐娘子的為人你也是道的,再沒有不放心的。”
“你全都安排好了,我哪裡還能不同意?”見馮氏居然都把孩子以後放在誰那裡照看都想好了,看來她是鐵了心要去做工的,也是鐵了心要把孩子送學堂的,而且徐娘子也算是看著丫長的人,確實是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陳山摟著馮氏長歎了一口氣:“隻是要苦了你了,出去做工總歸是累人的,有?候可能還要受氣,而且教的再好,以後還是彆人家的人。”
馮氏聽到丈夫都答應了下來,這幾日懸著的一顆心徹底放鬆了下來,枕在陳山手臂上,?淚水順著?尾流入了鬢角:“苦不苦的,我是不怕的,以後是彆人家的人也沒什麼,我隻想著丫以後彆和咱們似的,做個睜?瞎,見到人了,也?不出那文鄒鄒的話來,人辦的那個報紙,一個字都看不懂!你道那個崔麗娘麼?她就是在“育嬰堂”的?候每日白天乾活晚上讀書寫字,如今人家都成了人身邊的崔管事了!你?我們丫,滿院子的娃裡麵,我瞧著她最有機靈勁,你咋就道,以後丫讀了書學了字,不能到人跟前做事去?”
陳山是秦修文最虔誠的信徒,一聽到以後自家或許有造化能到秦人身邊做事,陳山激動地嘴唇都發抖了,原本輕拍馮氏肩膀的手也一頓,看著馮氏堅定道:“讀書!咱們丫一定去讀書!到了年紀就送去讀書!”
夫妻兩個夜話了半晌,見?辰不早了,這才吹滅了蠟燭,沉沉睡去。
而這樣的對話,不道還有多少發生在每一戶衛輝府的普通百姓身上,秦修文就如同一盞黑暗中的指路明燈,在一片漆黑中散發著灼目的光芒,讓一直迷茫著、掙紮著的人們,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未來或許不僅僅隻有為了一口糧食果腹這一條路,們的孩子生下來也不僅僅隻是為了重複們麻木的人生,或許,們還可以嘗試著出不同的路,?辟出新的人生!
而這選擇權,是秦修文交到們手中的,衛輝的百姓們,如何不會將秦修文銘記於心間?
或許們?在還蒙昧懵懂,或許們還不能像讀書人似的寫出華麗的詞藻來歌頌,可是誰對們好,誰能給們帶來更好的生活,們心裡是最清楚的。
而這,就是民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