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一省,總能活下來。
普通百姓或許無法全部顧及,但,縣衙上下,還不至於餓死啊。
“不!不是隻有這一樁禍事!”
縣令大概是真的急了,又有滿肚子的擔心與恐懼。
他很想找個人傾吐一二,不管這人適不適合聽,更不管這人聽得懂、聽不懂。
“還有河州的節度使啊!”
“他們早就向我下發了征繳夏糧的文書,半個月後,就會派兵來運糧!”
“原想著,今年雖然乾旱,糧食注定要歉收,但好歹會有些收成。”
“等夏糧入庫,我再找本地的幾家富戶、糧商等湊一湊,應該能夠勉強湊夠軍糧。”
“可現在……一場蝗災,毀了,地裡的糧食全都毀了!”
“軍糧怎麼辦?那些兵漢可不是講道理的人。”
“若是他們野性上來,直接在縣裡打砸劫掠……”
不說百姓們受苦了,就是豪族、縣令等也要吃虧。
一個弄不好啊,他們這個小小的縣城,就要成為一片廢墟呢。
“河州?我們隸屬於中州啊!河州的節度使,憑什麼向我們征繳軍糧?”
縣令娘子雖然知道一些外麵的事兒,可也不是什麼都懂。
比如當下的局勢,她就不十分明白。
縣令歎了口氣,“我們確實是隸屬於中州。但中州沒有兵!”
沒有軍閥,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的一方麵是,沒有軍閥,就不會有亂兵,有征兵、征糧等任務。
而壞的一方麵則是,沒有軍閥,沒有兵,也就沒有保護。
中州的州府還好,那裡有知府,有一定的人馬,能夠保護州府一地的平安。
但其他的縣城,尤其是距離州府遠,而距離其他州郡近的縣城,就比較悲慘了。
得不到州府的庇護,卻還要遭受臨近州郡軍閥的盤剝。
過去一年裡,這座小小的縣城,就經曆了好幾次的“借糧”、“借錢”。
縣衙的官倉,商賈、富戶們的糧倉,也都被剝了一層又一層啊。
大家都期盼著今年的夏糧,有了新糧,填了河州軍閥的胃口,他們這個小縣,還能苟延殘喘。
如今——
“蝗蟲過境,夏糧絕產!”
“郎君,這、這可怎麼辦?”
“那些粗鄙野蠻的軍漢,不會、不會為難你吧?”
縣令娘子終於聽懂了縣令的解釋,她也跟著驚慌起來。
“為難?”
嗬嗬,如果隻是簡單的為難,縣令也能做到唾麵自乾。
怕就怕,人家根本不會罵他,而是要、要他的命啊。
“娘子,是我對不住你!你本是利州的貴女,下嫁我一介寒門,又跟著我在偏遠小城吃苦。”
“如今更是要麵臨性命之憂、滅門之禍……”
縣令發泄完,內心的恐懼減少了,愧疚卻多了起來。
他輕輕拉住妻子的手,深情而認真,“娘子,事到如此,我們必須早做打算。”
“我,身為一地之父母,不能在危難關頭,棄百姓於不顧。”
“然則,我亦是凡人,我已有私心。娘子無辜,稚子更無辜!”
“娘子,你、你這就去收拾,等明日一早,我就命人護送你和孩子回利州!”
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回到利州,好歹能謀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