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雅接連搖頭,她想的並不是嫦娥奔月的故事,“才不是仙子的故事,是神使,一位名叫望舒的神使,掌管車駕,禦月前行,此刻月亮還在東邊,破曉之際它便會西沉......日月的奇異讓我對這個傳說深信不疑......”
“望舒?”魏垣曾在一些詩詞中見過這個名兒,今人更傾向於直接用它代指月亮,有一句“誰為須張燭,涼空有望舒。”大抵就如今夜這般,月光下泄,滿院熒熒,光亮倒與燭火相當。
紓雅見他遲疑,又接了一句:“從軍營回府那夜,你趕著馬車在地上跑,月亮跟隨著在天上跑,不就是望舒拉著它麼?”
魏垣略有躊躇,思索片刻,說道:“和你的名字真像,你望著月亮,它也望著你......”
“是嗎?”紓雅癡癡笑道。
魏垣看看天上月,又看看地上月似的人,一頭紮進她的懷抱中,頓時,兩人都迸出爽朗笑聲。
時辰推移,先前還在正中央的月亮已然躲進了飛簷背後,鬥轉星移,天將曉。
......
得勝後,許瑜去州衙見過刺史一麵,而後便一直住在王府中。他完滿完成了手上那份重任,但心裡還是空落落的。
為了迎他,魏垣特地命人仔細打掃出先兄所住的昭明堂供其起居,那兒比如今王府正院行雲堂更為寬敞大氣,可他越是被以禮相待,越是糾結不安。
每當入夜,許瑜躺在床榻上時,腦中總會走馬燈似地浮現招降羌人那夜的情景,他、紓雅、魏垣、羌人首領還有漫天箭矢......
那時紓雅被箭雨掩護著逃離敵軍追逐,他向她策馬飛奔,可最終紓雅掠過了他,毫不猶豫搭上魏垣的手。馬背上,二人親密無間,仿若天作之合。
“不!”許瑜思度著在榻上輾轉,“那是硬作之合......”
偏偏那人又是自己表兄,不管表兄外表如何冷漠,內心卻永遠向著自己。
一邊是自己所中意之人,一邊是事事為自己考慮的表兄,難以抉擇的苦澀感無時無刻不齧咬著他的心。
聽了許久蟲鳴,又透過窗欞遙望星月,許瑜心境終於沉靜下來:“不過這次回去,我也要娶親了啊......”
翌日,他起了個大早,坐在桌案前查看幾封晏錦呈上的京中來信,因幾夜未睡好,眼下烏青尤為明顯。
忽聞庭院中影影綽綽有腳步聲,抬首望外,隻見晏錦不緊不慢踏過門檻,稱魏垣前來拜見。
“拜見”一語莊重又生疏,況且這又是在魏垣自己的府邸當中......許瑜聽了深覺彆扭,連忙放下手中信箋,起身迎接。
是時,魏垣攜紓雅已至庭院中,許瑜謙恭道:“表兄要找我直接進來便是,何須著晏錦通報。”
魏垣笑答:“前些日子隻當與兄弟敘談,今日不同,是有要事與晉王殿下相商。”
“要事?”許瑜納悶,眼下所有大事皆已大功告成,不知他有何新打算,“我正打算修書一封送往京城,將肅州實況告知陛下,表兄若有補充儘管直言,我一並添上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