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東風夜放花千樹(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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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相榆便可以下床隨意活動了。

在門派中隨意走動,相榆不小心就迷路了。

不巧,前方有個人看著也像迷路了。

劍宗春光正好,林木青翠,樹上的葉子嬌嫩欲滴,稀碎的陽光落在那人身上,正巧相榆能在略有刺眼的陽光中看清那人腰間的鈴鐺——

以及那人挺年輕,估計是門派內的弟子。

他一身青綠色的衣袂,衣袂上繡著劍宗獨有的雲紋,腰很細,腰間的鈴鐺下垂著一串流蘇,鴉黑的發絲隻是隨意的紮起,看起來有些沒精打采的,似乎是早上還沒睡醒,亦或者是早上匆匆忙忙才出門的。

大約是察覺到了什麼,那人突然側過頭,露出茶綠色的眸,很好看,相榆第一次見到綠色眼睛的人,隻是這份綠色並不張揚,更像是初春中夾帶著細雨的微風。

他餘光好似掃過相榆,不驕不躁,安安靜靜,恍若在看一個認識很久的故人,更有可能,他這雙眼睛看誰都好像有故事。

“你是誰?”

相榆看了眼四周,確定了對方是和自己說話,對方年紀看著不大,口氣倒是不小,少女卻不怒,微微勾起唇角莞爾道,“怎麼不叫句師姐。”

少年安靜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在想什麼,眸子幽深的看了眼相榆,沒說話。

這年頭小弟子可能都有點骨氣,不愛叫師姐,相榆也並不在意,而是直截了當的問道,“你迷路了?”

對方沒回答,但顯而易見的,更算是默認了。

相榆開心道,“好巧我也迷路了。”

“門派那麼大迷路也挺正常的。”

相榆安慰道,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多一點還是安慰少年。

少年倒是不說話,安靜的跟在相榆身後兩米開外。

“你可知道宗門近來發生的事?”

兩人之間太過安靜,相榆便想著從這位迷路的小弟子口中問些什麼。

沒有應答。

相榆奇怪的停下步伐,回頭看向身後的少年。

彆的不說,近一些看,這位小弟子長得很正,隻是看著有些無精打采。

“你可知道商竹藥?”

說起商竹藥,他作為最年輕的長老這身世也是有夠傳奇。

十歲那年,破格被天算子收為徒弟,成為他眾多弟子裡最小的一個,有傳聞說他是天算子和一魔族生下的孩子,但天算子失蹤多年,誰也不知道這傳聞是真是假。

天算子將自己身上的清心鈴,這陪伴他多年的神器,在商竹藥十歲拜師大典那天,當著眾人的麵給商竹藥戴上。

當時引起軒然大波,天算子座下的三弟子高聲不服,當即就跳出來說天算子偏心,並大打出手,隻是還沒碰到商竹藥的衣襟就被天算子扔了出去。

商竹藥也沒有辜負天算子的期望,成為三界之中年輕一輩的翹楚,十八歲修為破金丹,如今二十一歲已是化神大圓滿。

相榆想了想,問道,那人搖搖頭,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想說的,相榆便隻好自顧自往下道,“聽說掌門要他去教導自己最小的弟子。”

意外的,這位安靜了很久看著有點拽的弟子總算開口了,“沒有的事。”

相榆有些納悶,“你又不是當事人如何知道?”

他又不開口了。

高冷的模樣倒也是讓人沒辦法。

“你要去哪裡?”相榆對這裡的路也不熟,兩個人也不一定負負得正,不如早點問清人家的目的地。

“師……掌門那裡。”

這不巧了,相榆正巧從師父那裡走回來,“我認得路,我帶你去。”

不料對方擰著眉,不解的問道,“你不也迷路了?”

恍若在說,你一個迷路的人真得能認路。

相榆笑了,“自然,你師姐我可厲害著呢!”

少年麵無表情:……你最好是。

相榆沒騙人,帶著少年果然找到了路。

隻是聽到小果喚的一句,“小師叔。”

相榆頓時覺得腦子不太夠用了。

再細看一眼,

少年的劉海被風微微吹起,鼻峰流暢,皮膚如冷玉般。

少年郎站在春光當中,卻比春光要明媚上三分。

如深穀的幽蘭清冷,卻又像枝頭的牡丹風華。

菩薩麵的小師叔,倒也確實。

隻是相榆怎麼敢把他當成比自己小的弟子啊啊啊——

還讓他喊自己師姐。

相榆慌了。

如今見對方好像不太願意搭理自己,相榆隻好慶幸對方看起來不太記仇。

直到掌門師父正巧和相榆說,“這是逍遙峰的令牌,阿榆你這段時間可要好好跟著你小叔學習學習。”

相榆:吾命不久矣!

五天後,相榆算了算時間拿上玉牌,她禦劍飛往逍遙峰。

身上佩戴著特製的玉佩,不費吹灰之力,相榆輕鬆通過峰上的禁製。

逍遙峰是所有山峰中最為偏遠的一座,不過商竹藥性子冷淡,峰上隻有幾個弟子平常會來打掃。

踏上逍遙峰,眼前的景色從綠衣盎然轉向一片白雪,寒風刺骨,相榆趕忙運起靈力讓自己全身溫暖過來。

縱然有靈力護體,但依舊擋不住寒氣,相榆總算看到了雪中的樓閣。

“叩叩!”

沒有人應答,相榆直接推開大門走了進去,樓閣內冰雪蓋天,花圃裡的花蓋上一層白雪,湖麵被凍上一層冰,鵝毛大雪不斷落在相榆的發頂,風吹卷珠簾,她望見少年撐著油紙傘站在台階之上看向自己。

他一身藍色的裘衣,白玉的皮膚多了幾分蒼白,藍白色的發帶被風吹過,纏繞著他的發絲。

他眼中翻湧的情緒在看見旁人的那一刻被壓抑下去,恢複了平日裡的清冷。

相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小師叔好。”

“我沒瞎,進來吧。”

相榆也隻是一瞬間的不自然,很快乖巧的跟在商竹藥後麵走進了溫暖的房間。

“小師叔,你這山峰也太冷了吧。”

他安靜了很久,垂眸,陳述道,“今天是我母親的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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