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幾十年後,結婚夫妻也有不少是在娘家和婆家輪流過年的。不過陸老夫人終究是思想傳統的人,已經想到杜家那邊估計不高興。
陸政接過話道:“都已經鬨成這樣了,在哪邊過年都會有不愉快的。”
“也是。”
即使江飛燕在杜家那邊過年,以她和杜家父母的性子,指不定怎麼雞飛狗跳。
陸老夫人也不想大過年地想這些糟心的事,注意力再次回到春晚上來。
上輩子的蘇彤其實並不愛看春晚,也許是那會可選擇的娛樂方式太多。但此時此刻,她坐在客廳沙發,嗑著瓜子,時不時和家人對表演的節目發表幾句意見,倒也真的看得津津有味,也明白到了春晚的意義。
時間眨眼就快來到十點,平時八九點就睡的陸敏今晚格外精神,但到了這個點也哈欠連連。
陸家人決定不看春晚了,去外頭放煙花。
不然孩子睡著了,看不到得多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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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年三十,向來低調的陸家高調了一回。全因年三十這晚,他們在家門前那片空地上燃放了近三個小時的煙花爆竹。
本來該在家裡看春晚的大人小孩,很多都抵抗不了煙花的誘惑,跑出來看。
其中有不乏和陸家相熟的,問他們為什麼今年放這麼多煙花。
陸老夫人笑吟吟告訴他們:“我孫媳婦說,過年還是有煙花爆竹才有氣氛。”
辭暮爾爾,煙火年年。
有煙花爆竹,這個年確實更有年味了。
他們家,多久沒試過過年這麼熱鬨了?
明明人也還差不多是這麼些人,但心裡就是覺得,這個年真熱鬨。
因著有陸家無償讚助的這場煙火,大院的過年氣氛仿佛是比往年要濃鬱許多。
隻是陸老夫人那句‘孫媳婦說過年有煙花爆竹才有氣氛’,讓蘇彤這個嫁到大院大半年之久,卻不怎麼為人熟悉的低調媳婦,一下子在大院出名了。
大家都知道陸家人寬厚,卻不知道對孫媳婦這樣好。一句話就讓他們大費手筆買了這麼多煙花。
事物的傳遞,傳的多了多少都會發生點變化。陸老夫人年三十的那句話,在大院中傳著傳著不知怎麼變了味。
開始還能有點老夫人表達的意思,就是陸家的孫媳婦想看煙花,所以陸家就買了很多煙花放給她看。
隻是,人多口雜,這事說的人多了,就開始變形了,後來莫名變成了陸家兒媳婦在陸家非常得寵,過年非要看煙花,陸家就給買了一大車煙花。
這話是怎麼又傳回陸家的呢?還是離不開陸老夫人在大院裡的‘龐大人脈’。
大年初二早晨,接連幾天吃得太好的陸老夫人在大院裡遛彎,一個差不多年紀的老太太湊上前閒聊,就說起了他們家大年三十放煙花的事,不過是傳了好幾圈後歪曲的版本。
老太太還沒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感慨道:“你們家是寬厚的,對這個孫媳婦真好。”
自家被誇,可陸老夫人並沒有高興,反而氣呼呼道:“那是我們家阿彤好,值得被好好對待。”
老太太沒想到她那麼衝,愣了楞。
大過年的,按說真說的不高興,都會想著大過年的而忍耐幾分,何況陸老夫人平日裡脾氣挺好的啊。
這是不小心踩到她的逆鱗了?
老太太不想破壞一直很好的鄰裡關係,連忙解釋:“我也沒說你家阿彤不好的意思,絕對沒有。”
陸老夫人知道她沒有,但那些傳言對蘇彤的偏見太深了。
不行,她不能讓被人這麼傳自己孫媳婦。
陸老夫人平複好情緒,和老太太詳細說清楚了那天晚上放煙花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太太聽懂了,陸家孫媳婦確實是想看煙花,不過買這麼多煙花,是陸家人想給她的一個驚喜。
都是做過人媳婦的,老太太好生羨慕。
這是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這輩子嫁到這麼好的婆家。
聽到她這感慨,陸老夫人忙不迭搬出從蘇彤那聽過的大道理:“我們阿彤說過一句話,既然自己淋過雨,何不妨給彆人撐把傘。你也知道做人媳婦不容易,現在當婆婆了,何不對兒媳婦好些。”
什麼淋雨撐傘的,她當時聽的時候就對這話印象特彆深刻,終於有機會用了。
老太太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但自家那個兒媳婦確實氣人。
“我也想對她好,可你不知道,我家那兒媳婦比起你家的可差遠了,整天拿婆家的東西貼補娘家。”
“拿你什麼東西了?”
“老鄭單位發的米糧油什麼的,但凡有點剩都往娘家裡搬。”
陸老夫人笑了,拍了拍老太太的手:“既然是有剩,給點親家那邊又有什麼不妥?咱們都到這個年紀了,看待事情的格局更加得打開。”
老太天聽得一愣一愣的,怎麼說著說著,成她不是了?
陸老夫人說了一番教,神清氣爽回家。
陸母見狀,笑道:“看來早晨遛彎還是挺提神的。”
陸老夫人喝了口水,然後才告訴兒媳婦剛才遛彎遇到鄭家老太太的事。
陸母聽完有些生氣。就因為大年三十他們家放多了點煙花,大院的人竟然這樣誤傳自己兒媳婦。
蘇彤連忙開解:“媽,彆生氣。這話聽著也並有惡意說我不好的意思,不過是羨慕我在陸家的好生活。畢竟這天底下,有幾個奶奶和婆婆有你們這麼好的。”
陸母氣笑了:“我該誇你心胸第一寬廣嗎?”
蘇彤嘿嘿笑了笑:“倒也不是,隻是人活著哪可能不被人議論一二,隻要不太離譜,完全沒必要放在心上,畢竟又不會掉塊肉。”
“能讓你掉肉的,估計也就隻有拿走你那幾塊心頭好金條了。”
“那我絕對跟他們拚命!”隻是假設,蘇彤都咬牙切齒。
動什麼,都不能動她的金條。
得了,陸母也不氣了,橫豎兒媳婦是真不在意。
她問起了個更關注的問題:“初四才回娘家,你舅舅那邊真不會有意見?”
“不會,這事上次回去我就和他們說了。”
傳統習俗,初二一般都要回娘家,特彆是蘇彤這種剛結婚的。
不過今年陸家這邊情況不是也有點特殊嘛,一戰亂年代移居海外的遠房親戚早早打越洋電話回來,說今年要回祖國過年,初二要來陸家給陸老太太拜年。
想著他們飄洋過海回來一次也不容易,加上兩邊老太太都很大年紀了,見了這次之後也不知道有沒下次。
而且人家提前一個月打電話回來告知,顯然是非常重視,禮節也做到足。
看了下時間,八點半不到,人應該有何沒那麼快到,陸老夫人有些扭捏問蘇彤:“聽說洋人都喜歡化妝,也不知道我那個老妹妹有沒有那習慣。”
“嗯?”所以呢?有那習慣又如何?蘇彤不解看著奶奶。
陸老夫人想著難得這會兒子和孫子不在一樓,便一咬牙,對蘇彤說:“你看,能不能也幫我簡單化一個?”
當初分彆的時候兩人都是花一般俏的小姑娘,轉眼幾十年過去,她都老成這樣了。
想到這些,陸老夫人就無比傷感。
蘇彤差點驚愕掉下巴,不過好在她即使遇到很驚訝也不會有很誇張的反應,不然肯定會打擊到奶奶這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陸母則沒有蘇彤那樣能控製住自己,是真的整個驚訝到嘴巴都大大張開。
不過陸老夫人是豁出去才有勇氣說這話的,也猜到了她們可能會有的反應,說完眼睛隻看正前方茶幾上的茶杯,根本不去看其他人什麼反應。
“當然可以啊。”蘇彤笑著欣然應下,還不忘給陸老夫人喂下一顆定心丸:“我化妝技術可好了,能做到看上去跟沒化妝一樣。”
陸老夫人兩眼陡然一亮,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