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路口再見吧(46)(1 / 2)

#布拉格的廣場擁擠的劇場

安靜小巷一家咖啡館

我在結帳你在煮濃湯

這是故事最後的答案#

副歌的最後一段被改為男聲獨唱。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 訴說著那個上個世紀蒙著淡淡憂傷的愛情故事。沒有完美的結局,但是那扣人心弦的唯美愛情,卻足以是靈魂絕唱。

並不適合合唱的曲風被改成合唱, 卻意外得不僅沒有失去歌曲原有的韻味。那種少女的夢幻, 企盼和憂傷感, 被演繹得更加生動。

傅盛的嗓音像是大提琴一般悠揚, 帶動著整首歌裡麵的向往和期盼。尤其是末尾的一段單人獨唱,他低著頭,閉著眼睛,睫毛下場, 夕陽的餘暉正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恰好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他薄薄的唇輕輕張合, 訴說著歌曲裡無儘的眷戀與遺憾。

一曲終了,意猶未儘。

很早很早的時候,鬱小夏就聽過這首歌。第一次聽的時候,本以為這是個唯美卻浪漫的故事,結尾的時候,結賬的是女主人, 男主人在為女主人煮她最心愛的濃湯, 他們共同經營著一家浪漫的咖啡店, 畫麵溫馨美滿。

長大以後才知道,原來真正的布拉格廣場並沒有許願池。

男女主人也沒有一起結賬煮湯,他們終於沒有在一起,留下的隻有卡夫卡致密倫娜情書。

好傷感的一段故事, 以至於鬱小夏後來再也沒有敢再聽這首歌。

不過,很少有人會為了一首歌特意查那麼多資料。那時候的她太孤單,在那個狹小的房間裡偷偷地翻看從圖書館借來的發黃的書頁,一個人留下靜悄悄的眼淚。

大多數人還是會以為布拉格廣場寫的是一場唯美的邂逅與圓滿的相守。

站在合唱隊後排,整首歌的時間,鬱小夏卻一直覺得仿佛偌大的舞台隻有她和傅盛兩個人。

他唱的每一個字都在給她一個人聽。

這就是他答應領唱的原因。

那種感覺,沒有證據能證明,卻讓你感到無比真實與確定。但又像一個不能說的秘密,不能被分享,甚至不能大聲說出來。

她隻能閉上眼睛,靜靜地聽他的聲音落在每一節音符上,再飄進她少女溫甜的心扉,然後永遠永遠記住。

他們曾經一起完成過一支歌。後來就成了一首永恒的旋律,不知不覺,從青蔥歲月唱到桑榆之年。

*

那一天晚上鬱小夏在筆記本上認認真真地抄寫了一遍布拉格廣場的歌詞。

直到深夜。

台燈被調成最微弱的光,有些昏暗,射在粉紅色的筆記本上,旁邊放著的是三顆綠色的薄荷糖。

傅盛給的。

表演結束,全體謝幕的時候,他塞進了她手心裡。她的手心真的好小,差一點就快握不住那三顆糖。緊緊地攥住,落幕,下台,掌心的汗水居然濡濕了糖衣。

那是他的味道。

記不得曾經在哪裡看過一句話,說‘三’的意思就是forever。

鬱小夏撥弄著桌上三顆小巧的薄荷糖,連指尖都沾染了清香的味道。緩緩地,少女纖細白嫩的手拿起鋼筆,在布拉格廣場後麵接著寫下一段話:

#並排楊柳的操場孤單籃球架

喧鬨教室一張舊課桌

我蹣跚坐下你還在身邊

這是故事最後的答案#

我愛你,我卻不知道;你愛不愛我,我也不知道。年少的我們不知道怎麼處理那種即使小心翼翼也會碰碎了的感情,隻知道是它我們生命中第一個秘密,名叫喜歡。

在那個無論怎麼珍惜都還會覺得被辜負了的青春裡,唯有記憶中的那個人,穿白色襯衫的樣子,會讓我們覺得,曾經確實年少過。

*

高一的尾巴還來不及抓住,頂著惡魔麵具的高二已經蠢蠢欲動要展開它的魔掌。

文理分科,殘酷地擺在每一個人麵前。

前途很重要,可她舍不得離開他。

鬱小夏可以聽見心裡的聲音,從微弱到幾乎咆哮。舍不得身邊淡淡薄荷香的少年,卻又好像連他的衣角都抓不住。

她看見他龍鳳舞地在誌願欄寫了‘理科’,霸氣四射,像他的人,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自信十足,充滿韌性執著。

他當然會選理,他那麼聰明,幾乎就是天才。

鬱小夏看過他會用複雜的數學函數畫出隨心所欲的美麗圖形,難度早就超過了高中課程。難怪他從來不聽課,也能成績優異。鬱小夏甚至懷疑過,他的智商已經到了能夠估計好競爭對手的層次,然後根據自己的喜好來控製他自己的名次。

就比如入校摸底測驗的那次,她第九,他第十。他用失去前三來跟她強勢的母親無聲抗議,卻又成功地抱住前十贏得與陳老師的賭約,更巧妙地保持跟她的距離,成了她的同桌。

鬱小夏當時就不覺得,那是巧合。對於傅盛這樣的人,用掌控、支配、洞悉全局這樣的字眼來形容才正常,巧合這種機緣概率化的東西,用在他身上,太不真實。

但有時候她也會覺得,是她自己魔怔得出竅。

突然想哽咽,突然很想像雷立峰一樣,把粗暴地誌願表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大聲喊:去他媽的成績,盛哥去哪,老子就去哪,還用得寫誌願。”

一筆一劃地填上‘文’,鬱小夏聽見身邊座位上的人起身離開的聲音。

她卻說不出話,頭還是深深地埋著,連一句:分開了,我們還能做朋友的狗屁告白都說不出來。

可是那個夏天,真的很難過。

*

高二開學,鬱小夏換下普通的黑色頭繩,托方燕燕買了一個很大很誇張的蝴蝶皮筋紮在頭上。鬱小夏照了照鏡子,蝴蝶結果然非常格格不入,紮在人群中卻很顯眼。

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著雖然不在一起了,也許那個人路過教室的時候,就能夠很快認出她。

朝陽金色如故,鬱小夏選了一個和在高一二班時候同樣位置的座位。

她來得很早,故意錯開傅盛,一個人乘坐公交車到校。路過他房間的時候,裡麵一片靜謐,應該還在睡。情景跟一年前出奇得類似,可是卻好像哪裡不一樣。

鬱小夏瞥了一眼旁邊的空座位,又收回眼神。

教室裡開始零零散散地進人,有熟悉的,有陌生的。分班名單早就發在每個人手中,隻不過鬱小夏一直壓在書包中沒看。

不管高二1班有誰沒誰,總之都沒有他。

時間突然像縮在牆角的蝸牛,一直停在那裡。

鬱小夏深吸一口氣,揉了揉鼻子,眼淚突然不爭氣地湧了上來。她把頭埋在座位裡麵,想不出半句安慰自己的話。埋著頭,直視著地麵,鬱小夏的視線模糊得看不清,眼淚一滴滴地砸在水泥地麵上。她胡亂地摸了摸口袋,沒找到紙巾,索性放縱,不管不顧地無聲發泄。

還沒發泄多久,辮子上的大蝴蝶被什麼人從後麵拎起來。

鬱小夏就著力道緩緩地抬起頭,透著殊死一搏的憤怒。

“誰給你買的蝴蝶結,審美是不是需要重修。”

說著,傅盛輕輕地摘掉那個誇張俗豔的蝴蝶裝飾,發上僅僅留下一根普通的粉紅頭繩,淡雅的小姑娘重新恢複了文靜賢淑的氣質。

“你怎麼是……”鬱小夏使勁地揉眼睛。

“搞什麼,選了文科也不至於這麼快就學文人落魄風騷,打扮成那樣子,現在鼻涕都快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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