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交加, 電閃雷鳴, 這個夜晚注定是不平靜的。景帝一行離開皇陵已經快兩天了,一路遭到堵擊、刺殺不斷。今天下午他們眼看著就到京城了, 不想老天突然下起了大雨, 本以為夏日裡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們就先找了個破廟躲躲。沒想到這雨越下越大,還打起了雷電。
“轟隆隆……”
“他們的傷勢怎麼樣?”景帝背著手, 站在破廟一沒了遮擋的破窗前。
小路子相較於幾天前是狼狽多了,臉上也多了兩道傷:“回六爺的話, 暗隱他們都是輕傷,休息一夜,估計就沒什麼大礙了。”這次皇上轉道去了皇陵,這一路陷阱暗殺不斷, 看來當初在慈雲山上,太後的話應該是有人早有預謀。
“讓他們好好休息, ”景帝眯著眼睛看向窗外:“給他們休息的時間估計不會長。”
小路子當然知道他們休息的時間不多,畢竟風雨交加殺/人夜。這樣糟心的夜晚, 再加上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破廟,可不就是天時地利嗎?
“一會不要……”景帝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句很粗狂的大罵:“他娘的,這個鬼天氣老子真是受夠了。”
“啪”
破廟的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搖搖晃晃, 終究沒有支撐住倒在地上了。
“誰他娘還抵著個門?”就見一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 領著二三十號人大搖大擺地進來了:“吆,這裡還有人呢?”說著那大漢還用眼角餘光掃了下四周,在掃到景帝的時候,那人明顯一愣,後竟然大笑起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咱們找了這麼久都沒找著一個能入看的,現在倒是半路遇著一個,看來是胡某的福氣到了。”
景帝始終看向窗外,好似沒注意到那群人,也沒聽見那大漢說的話。
“哼,”那大漢見景帝沒有絲毫要理會他的意思,就冷哼了一聲:“跟老子裝清高,老子見過的像你這樣的人多了去了,等會老子給你用點好東西,保準叫你……”
“來了,”景帝很平靜的說了一句:“一會不要力敵,外麵有馬,朕跟您們一起騎馬回京。”
小路子一聽,這怎麼能行?要是平日裡也就勉強算了,但是今天外麵下著這麼大的雨:“六爺,這不行的。”
景帝擺擺手,示意小路子不要廢話:“把朕的劍拿來。”
“皇上,”小路子瞪開了小眼,有些猶豫,不過看到皇上轉身看向他,他立馬就慫了:“諾。”
那個大漢還在一直說著,隻不過景帝一行人壓根沒有理會他。
“來了,”暗隱站起了身子,迅速來到景帝身邊,護在其左右。其他的暗衛也紛紛向景帝靠攏,大漢那群人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剛想轉身走人,離開破廟,哪知剛剛轉身就沒了頭顱。
一息之間,刀光劍影頓起。景帝一行人連日奔波,又一直遭受圍追阻擊,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又累的時候。
“走,”景帝又殺了一個黑衣刺客,扭頭對小路子說:“上馬。”
不過這次老天終究沒有再幫景帝了,他們剛想上馬,那群黑衣人就不要命地砍殺了這裡所有的馬匹。
正在景帝一行人快要力竭的時候,小路子都已經準備要告訴皇上他這麼多年昧下的私房在哪的時候,突然傳來了“咻……咻……”的幾聲,接著圍在景帝身邊打殺的幾個黑衣人就中箭倒了。
小路子趕緊捂著要交代後事的嘴巴,眼睛掃視四周,看著那些黑衣人陸續有人中箭倒地,他笑了,他不用死了:“救兵來了。”
景帝嘴角勾起:“沈家果然名不虛傳。”
有暗箭相助,暗隱一行人更是開始拚命砍/殺,很快他們就占據了優勢,大約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清理了那群黑衣刺客。
景帝雙手背在身後,站在破廟裡,仰頭看著那尊暗淡了的佛像。
“臣沈哲旭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景帝轉過身來看向跪在地上一身黑衣的沈哲旭跟他的兩個仆從:“你來得很及時,起來吧。”
“謝皇上,”沈哲旭三人站起了身子:“皇上,您還是早些回宮吧。”
景帝看著沈哲旭還在滴水的衣裳,微微點點頭,笑了笑:“你是怎麼找到這的。”
沈哲旭沒有一絲遲疑:“回皇上的話,是宮裡的熙修儀給臣傳的話,熙修儀自您離宮以後,一直噩夢不斷,她擔心您,就傳了話給臣,讓臣過來看看,不然她心裡不安。後臣到了慈雲山,”說到這裡,沈哲旭頓了下,但還是接著說下去了:“給太後守門的侍衛說您早就離開了,臣按著車輪印跟馬蹄印一路尋過來的。”
“回宮吧,”景帝很滿意沈哲旭的老實,不過這次他真的要感謝宮裡的那個小妮子了,沒想到當初無心的幾句話,竟救了他一命:“現在他們應該還沒接到刺殺失敗的消息。”
“是,”沈哲旭接著說:“臣這邊隻有三匹馬,臣……”
小路子雙眼雪亮,打斷沈哲旭的話:“哎呀,不用那麼麻煩,皇上一匹,你一匹,還有暗隱一匹,其他人都跟著跑就是了,趕緊的回宮才是正理。”他剛剛都已經準備拉著暗隱他們給皇上墊背,讓皇上一個人跑了,現在有了活命的機會,還注重那麼多乾什麼,趕緊護著皇上回宮才是正事。
沈哲旭看了看皇上,見皇上微微點點頭,就朝小路子拱了拱手:“那一切就聽路公公的。”
小路子看著跟熙修儀有著七、八分像的臉,心裡想著他要是有命回到宮裡,他日後一定對熙修儀客氣點。
景帝也不再多做停留了,直接騎著沈哲旭的馬,由沈哲旭跟暗隱護送著,直奔京城。
下了一夜的雨,天終於放晴了,在第一縷晨曦照耀大地的時候,景帝三人騎著馬終於狂奔到了宮門口。
景帝直接騎馬進了宮門,暗隱棄馬也跟著沒影了,沈哲旭下馬,卸了圈在腰間的軟劍跟袖子裡的袖箭,才步行進了宮門。
昭陽宮裡沈玉珺又是一夜沒睡好,她昨夜又夢到滿身是血的皇上了。今早上她不僅人焉焉的,而且竟然還有些犯惡心。這可嚇壞了她身邊的四個大宮女,畢竟她們家娘娘有喜都快四個月了,前麵可都是安安穩穩的,這怎麼過了三個月了才開始有反應?
成老太醫給沈玉珺診脈的時候,一直皺著眉頭,竹雨站在一邊都快急死了,但太醫不吭聲,她也不敢出聲問詢,終於她見成老太醫診完脈了:“太醫,我家娘娘怎麼樣?”
成老太醫也不理會她,就皺著眉頭,慢吞吞的,一絲不苟的收拾起藥箱,收好藥箱之後,才轉頭看向沈玉珺,歎了口氣說:“娘娘還是放寬心一點,不要多思多想。”
沈玉珺有些無力地笑了笑:“多謝成老了。”
成老太醫抬眼看了她那有氣無力的樣子,撫了撫他那花白的胡須:“皇上已經回宮了,不過據說是病了,其他的臣也不好多說,娘娘安心養好身子便是。”
沈玉珺原還有些沒精打采的,聽了這話,瞬間麵露歡喜:“真的?”
成老太醫微微點了點頭,歎了口氣:“真的。”他沒說的是,皇上應該是帶傷回宮的,太醫院的韓院判專攻的就是內、外傷,不過這些他都不能說。
送走了成老太醫之後,沈玉珺這會安心些了,這心一安了,就覺得有些餓,笑著說:“竹雨,本宮有些餓了,想喝魚骨豆腐湯。”
“噯,“竹雨一聽這話,就趕緊應聲:“奴婢這就去給您做。”想吃就好,不然她真的要愁死。
沈玉珺見竹雨急急忙忙地出去了,麵上笑了笑,這些日子叫她們擔心了。不過想到皇上,她微微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傷著了,還是病了?真叫人焦心。”
乾元殿裡,路公公終於趕在辰時末回到宮裡了。一進乾元殿,他就見韓院判從皇上寢殿出來,頓時他就感覺不好了,兩腿發軟,看到沈哲臣還好好地守在寢殿門口,立時就衝了過去,指著沈哲旭的鼻子說:“我把皇上好好的交給你,你怎麼能讓皇上受傷,自己卻好好的?”
沈哲旭莫名地看著一臉氣急敗壞的路公公:“皇上跟你一起的時候就已經受傷了,傷口又浸了水,要不是你說讓皇上趕快回宮,我還準備等雨停了再走的。”
“你,”小路子沒想到他竟然沒注意到皇上受傷,也是,皇上昨兒穿的是黑色的便服:“你怎麼不說一聲?”說完,他瞪了一眼沈哲旭,就急急忙忙地準備進去皇上寢殿看看,不過走到殿門口,又停住了腳,上下看了看自己的這一身,又耷拉著肩急匆匆的扭頭出了乾元殿,一個眼神都不給沈哲旭。
沈哲旭看著那位路公公離開了,微微皺了皺眉頭,笑了一聲,皇上的傷他早就發現了,不過在他準備要提的時候,皇上給他使了個眼色,他見皇上的傷沒在要害,也不重,就住口了。哪知回到乾元殿,皇上就開始發燒了,看來到底是他大意了。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小路子就回來了,看了看沈哲旭就說:“這幾天你也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皇上這裡有我看著就好。”
“好,”沈哲旭朝他拱了拱手,就準備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