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嬌氣,唔,這話是她說的。
初元記起,當初小徒弟初次洗滌肉-身雜質,疼得想要掙紮。她當時在旁按住小徒弟的肩膀,並奚落了這句嬌氣。
萬萬沒想到,小徒弟一直念念不忘。
初元不斷默念,小徒弟自己養的,不能揍。
她心平氣和後,點頭道:“以你渡劫修為,隻練習一萬遍,確實嬌氣了些。”
徐清鈺瞪大眸子,不敢置信。他蹲在初元麵前,委屈地開口,“初元,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初元虛心聽取意見,“那我該如何說呢?”
“你應該說,小鈺,你一點都不嬌氣,不愧是我初元的愛侶。”徐清鈺瞪著雙眸子望著初元,眼底儘是期待。
初元:“……”
在徐清鈺催促與固執的視線下,初元臉紅了紅,還是將這句話說出,隻是最後愛侶二字說得又快又輕又含糊。
不過徐清鈺心滿意足。
他起身,對初元道,“師父,我們下軍旗吧?”
“不下。”初元直接拒絕,借助天機盤都下不贏,有什麼下頭。
“那師父,你想不想吃東西?”徐清鈺又問。
初元點頭,“我想吃麻辣小龍蝦,紅燜小龍蝦,清蒸螃蟹、爆炒兔肉。”
小徒弟渡劫,初元便沒嘗過小徒弟手藝了,此時聽見小徒弟提起,忙不迭點菜。
徐清鈺含笑點頭,道:“師父,我去做。”
他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初元,笑了下,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徐清鈺臨走前的那個笑,總給初元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她乾脆神識跟上小徒弟,看他有沒有動手腳。
自然是沒有的。
徐清鈺非常乖覺地將初元點的菜一一做好,光是瞧著,色香味俱全,讓人忍不住胃口大開。
初元收回神識,等著開餐。
徐清鈺又磨蹭了會,才提著食盒過來。
“師父,開餐了。”徐清鈺得意洋洋地瞅了初元一眼,將食盒裡的菜端上桌。
之後,又將碗筷放到自己這邊。
初元一愣,視線落到食盒裡,又望向徐清鈺,問:“沒我的碗筷?”
徐清鈺眼地暗含得瑟以及興奮,他無辜的開口,“你不是愛吃藥丸子?我給你做了藥丸子。這是紅燒兔肉味的,這是清蒸螃蟹味的,這是麻辣小龍蝦味的,這是紅燜小龍蝦味的。”
徐清鈺變魔術般,端出四碟小盤子,每個小盤子裡放著十顆顏色不一樣的丹藥。
初元:“……”
當初她帶著小徒弟回修真界途中,小徒弟說他餓了,想吃肉,她強行塞他一嘴辟穀丹,所以那時,小徒弟就心心念念想著,遲早要塞她一嘴藥丸子?
初元又想扶額了,天道好輪回,看誰繞過誰。
當初做的孽,現在就到了償還的時候了。
初元歎了口氣,道:“好吧,我愛吃藥丸子,我先嘗嘗,清蒸螃蟹味是什麼味。”
她拈起一顆米色丹藥送入嘴裡。
唔,味道不錯,清鮮甜,像吃螃蟹糖一樣。
徐清鈺禁不住得瑟,該,他早就想這麼做了。
他低頭開動大餐。
他下意識地將螃蟹和小龍蝦肉給剔了放到乾淨碟子裡,之後又放到初元懷前,放完後,徐清鈺怔愣在那。
他不是要自己吃嗎?
不過看到初元雙目一亮,朝他一笑,頓時一本滿足。
吃什麼藥丸子,就該吃大餐。
徐清鈺又另取一份碗筷放到初元身前,從紅燒兔肉裡挑出肉最嫩味道最好的部分,全夾到初元碗裡,之後再次給她剝蝦剝蟹。
初元抬眸瞧了徐清鈺一眼,默不作聲地繼續吃。
小徒弟又是渡心劫又是渡執劫又是渡本我劫的,看起來像人格分裂,真是難為他到現在,還覺得一切都順理成章。
吃完後,徐清鈺將碗筷收了,朝初元笑道,“師父,我去洗個澡,將身上油煙味洗掉。”
“去吧。”初元點點頭。
徐清鈺再出來時,換了一身青色長衫。
他頭簪白玉蓮花冠,手拿著白玉扇,腰佩碧玉環,腳穿皂色長靴,靴背上鑲嵌著幾顆紅寶石做梅花狀,整個人如世家公子般,精致又風-流。
他走過來時,頭發半挽半放,臉龐全露,儀態從容。
初元微微一愣,道:“你怎麼忽然打扮得這麼”,初元一時想不出形容詞,勉強措辭,“打扮得這麼正式。”
徐清鈺手中白玉扇輕搖,低眉順眼笑道:“這不是師父您說過的嗎,身為您初元仙人的弟子,我代表的不僅僅是我自己,更是您的臉麵。無論何時何地何等情態,都得保持儀態。我這一身穿著,不丟您仙人臉麵吧?”
初元:“……”
您記憶裡真好,差點忘了您過目不忘。
這麼久遠的事,這麼句話,您都能從旮旯裡翻出來。
惹不起,惹不起。
初元朝徐清鈺拱拱手,甘拜下風。
徐清鈺避過初元這一拱手,笑道:“您這是何意,這是置我於不義之地麼?身為您的弟子,怎敢受您之禮?師父,您記憶裡不行啊,連倫理綱常都給忘了。”
記憶裡不行,這又是當初初元埋汰徐清鈺的話,現在又被徐清鈺丟回來了。
初元收回手,扶額道,“既知我是你師父,那你能不能將你心意收一收?”
徐清鈺立馬從本我劫裡脫神而出,蹲在初元身側,臉頰貼著初元肩膀,委屈道,“初元,您都答應我了,哪可以這樣反悔啊。言必出,行必果,不是您教我的麼,難道您要出爾反爾?”
“我沒反悔。”初元開口,“我還是那句話,等飛升後,你心意未改。”
“肯定不會反悔的。”徐清鈺美滋滋地開口,“初元,我們肯定能長長久久。初元,我們締結神魂道侶契約吧。”
初元:“……”
如果這小徒弟的執劫,她估計犧牲不了。
她轉移話題道,“好了,你該去教弟子了。”
徐清鈺仰頭,湊過去親了初元側臉一下,之後起身,又涼涼地開口,“我知道,身為你初元仙人的弟子,不能給自己偷懶找借口。”
最後一句話,初元曾經丟到小徒弟身上,現在小徒弟原封不動還回來。
初元不知為何,有些想笑。
不過她知道自己一笑,小徒弟肯定會惱羞成怒。
她扭頭,無聲笑了下,又抬頭望向徐清鈺,道:“沒有,你很勤奮,不愧是我初元的弟子。”
徐清鈺忍不住害羞地小小笑了一下,這笑容極淺,又轉瞬即逝。
他昂起下巴,道:“勉強勤奮吧,總歸不會給你丟臉的。”
徐清鈺離開後,初元笑出聲,渡本我劫的小徒弟太可愛了吧。這是要當初她說的話,全丟回她身上嗎?
徐清鈺回到求知廣場。
雅風見到徐清鈺,道:“師弟,你終於要教導其他的了?”
之前徐清鈺將事情推給他,並讓他做一件事,監督下邊這些人練習基礎劍招,以及剔除放棄的修士。
因為徐清鈺這三年一直讓他們練習基礎劍招,沒有教其他的,不少修士都覺得這是浪費時間,來求知廣場練基礎劍招的修士日複一日減少,最後隻剩下三個人。
徐清鈺望著底下這三根獨苗苗,問雅風道:“師兄,有沒有興趣再收徒?”
雅風詫異,“你不是打算給你這脈留個傳承弟子?”
他以為徐清鈺這是打算收徒,故意留下考驗呢。
“我不收弟子。”徐清鈺搖頭,“師兄若有看上的,就收下。”
雅風道:“其實我還真有個看重的。”
雅風一指中間那名,道,“既然你不收徒,那他我便收了。”
雅風指的,是當初與徐清鈺說過話的那名小弟子。
那小弟子被人流衝擊摔倒前被徐清鈺扶了一把,立馬變成徐清鈺的擁躉,這三年縱然有半年不見徐清鈺,每日教課是練習基礎劍招,他都沒走,而是一直堅持下來。
他相信,雅鈺道君這般做,肯定有他的目的。
此時,他正雙目熾熱地盯著徐清鈺,見雅風指了下自己,不由得有些提心。
是他這些時日,有哪做得不好嗎?
這名小弟子的焦心上邊徐清鈺和雅風都沒有在意,到他們這個境界,也無需太過在意旁人情緒。
徐清鈺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之後盤坐在上方,開始講解劍道知識。
雅風沒走,也在旁聽著,時不時點頭。等到後邊,歇了自己評點心思,專注認真地聽課。
徐清鈺講得都是基礎知識,淺顯易懂,卻很齊全,涵蓋了方方麵麵,無論劍修想走什麼路,這些基礎知識牢固了,日後都不會犯錯誤,走偏路。
他這一講,日夜不停嘴不停歇地講了三日。
講完後,徐清鈺道:“我這堂課,正式結課。從此刻起,你們不必再來。”
下邊有個弟子聞言,忍不住大聲問,“雅鈺道君,您不收徒?”
“不收。”徐清鈺的聲音傳下來,三名弟子臉上都露出明顯失望神色。
依舊是那弟子壯著膽子開口,“雅鈺道君,您不覺得您不負責嗎?這三年,您隻讓我們練習基礎劍招,從不教我們劍法。好不容易講課了,卻又隻講解這些大家耳熟能詳的基礎劍道知識。您不覺得自己這堂課,有些玩笑?”
徐清鈺還沒答,雅風先開口,“若你真決定走劍道,你會感謝這三日日複一日地練習基礎劍招;若你能將這三日聽到的知識全都記住,並牢記於心,日後你將受益無窮。”
徐清鈺不再停留,消失於求知廣場。
去任務處交了任務,徐清鈺無事一身輕。
他總算可以膩在初元身邊,與她談情說愛了,這下,看她還能拿什麼話,將他趕出符元峰。
回到符元峰,他見初元正在作畫,忙走了過去。
見山水畫上旁邊留白,徐清鈺湊過去對初元道:“師父,要不要我替您替首詩?”
初元一聽他這聲師父,就知他又要作妖了。
現在小徒弟三劫並渡,喊她初元時是心執劫,喊她師父是本我劫。
她放下畫筆,讓開位置,扭頭看小徒弟,笑道:“好啊。”
她要看小徒弟,要將哪句話丟回給她。
徐清鈺用毛筆蘸滿墨汁,即將落筆前,又將毛筆放下,笑道:“師父,我這字不行啊,比剛握筆的幼兒還差。要不,等我和新弟子開蒙後,再來替您提筆寫詩?”
初元:“……”
很好,這是當初她讓小徒弟手臂酸疼默寫道經時說的話。
她笑道:“怎麼會呢,你的字自成一家,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字。”
徐清鈺禁不住昂起下巴,驕矜地開口,“行吧,既然你如此說了,我就勉為其難地,用幼兒醜字,替你提詩。”
“多謝小徒弟了。”初元一本正經地開口,肚內卻快笑翻了。
</>作者有話要說:初元:我要看看,你還能有多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