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至得知消息的時候, 震驚程度並不亞於高愛國聽到王春枝那個問題時。
她半天才好不容易合上嘴,心裡既高興又有點失落:“恭喜你啊, 大姐!”
“有啥好恭喜的,我就是豬油蒙了心, 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王春枝笑著說:“早知道該潑自己一盆冷水清醒清醒,咋地也不能隨隨便便挑這麼個憨人!”
程冬至哼了一聲, 這話言不由衷的!
高愛國把未來小姨子視作大恩人, 時不時去學校送好吃的甚至直接塞零用錢,程冬至不要他還難過,搞了好幾次後, 程冬至終於受不了,想了個絕妙的理由把他給攔住了:“姐夫,咱們已經差不多算是一家人了,你這樣太見外了啊!”
高愛國被那一句姐夫叫得幾乎要飄起來, 憨憨地摸摸腦袋:“為啥說是見外啊?這不, 春枝兒她忙來的少, 我怕你在學校吃的不好影響成績。”
“姐夫你看看我這樣子,像是沒吃好的嗎?你彆老來, 叫同學們看到了還說我作風不好。你有啥好吃的就放大姐那,我每個星期五都要回去一趟的,大不了那個時候再帶過來嘛。”
高愛國想想也的確是這麼回事, 小孩子們雖然單純卻也容易嫉妒, 他小時候就是因為荷包裡的糖塊兒多了點, 就經常被那些條件不太好的同學冷嘲熱諷的, 他懂!
“那行,星期五你早點回來,我去弄點鮮魚來叫你姐給你熬湯喝,我媽說念書的孩子就得多喝魚湯,聰明!”
程冬至高興了:“那敢情好!先謝過姐夫啦。”
高愛國走後,程冬至出神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咋的就忽然想象到了大姐結婚時的情景,鼻子有點酸。
當著大姐的麵她不好意思哭,現在周圍都沒人,她才敢放心地讓幾粒金豆豆順著臉流下來,再用力地擦擦眼睛,吸吸鼻子,和沒事兒人一樣了。
哭完了就好了。這也不是啥難過的事,大姐總要嫁出去的。
對方又是個這麼好的人,對大姐好也對她好,真的是打著燈籠也難找,不應該難過呀!
話是這麼說,可一想到大姐以後有了更加親密的對象,程冬至就總覺得自己有點兒涼風嗖嗖的。唉,算了,反正以後她也要結婚的嘛。
為了轉移注意力,程冬至把精力和心思全部放在了賺錢和吃喝玩樂上。學習那邊不是她不肯用功,是實在沒有必要。
薛師娘那邊的日用品她還照常在賣,隻不過減少了供貨的數量,也降低了速度,一兩個月去一回的樣子,大家也沒覺得有啥奇怪,反而還很理解——要是一直源源不斷地供貨,那才奇怪呢。
也就是說,她現在賺錢的主要渠道便是“倒賣”食材,合作對象也主要是大師傅。
在和大師傅合作的過程中,她還學習到了不少關於倒賣的知識,眼界更廣了,膽子和野心也更大了。
原來,黑市裡的門道有那麼多!
比如,很多黑市其實不隻是地下的,還是半公開的那種,許多工廠的采購員或者部門辦事員都會來買東西,像這種半公開的黑市安全性就非常高,東西也多,隻是大多數屬於“安全”物資,太稀罕或者敏感的難找。
而那種完全的地下黑市則屬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類型,打遊擊戰,神出鬼沒,碰上了是運氣,碰不上是命。一旦碰上了,轉個手都能有好進賬,因為這種流動黑市出售的必然是極其緊缺的物資,隻要膽子夠大就能吃得肚兒圓。
還有許多打破程冬至固有認知的事情。
比如這個“倒爺”,按理說這種人應該和過街的老鼠一樣低調,畢竟咋說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可實際上並非如此。就像程冬至經常去的那些飯店,總會有些倒爺聚在一塊兒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還劃拳吵鬨,劃拳的時候故意露出手臂上閃閃發亮的新手表,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們有錢似的。
“他們就不怕這樣太高調,被人舉報了抓住嗎?”程冬至好奇地問大師傅。
“怕啥?每個地兒的規矩不一樣,看管的人,有的鬆有的緊。這些人肯定都是那些鬆地兒的人唄,就算出了啥毛病也是送回原地解決,能有啥事。膽子大一點,心眼活一點兒,再找熟人提前透個風,基本出不了啥問題。”
程冬至恍然大悟。她也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她所處的年代是一個既落後又鮮嫩的年代,許多東西都是剛剛誕生的,還沒有形成一個高效有力的機製與準則,漏洞處處都有,不是每個人都循規蹈矩。誠然這個時候普遍被認為“風氣”比後世好,可也要知道,這個年代還是有土匪的存在的!那麼,不怕死的人也就比後世更加彪悍一些,帶著些古老野蠻的匪氣。
“你把錢點點,看看是不是這個數!”大師傅遞過一卷子錢,厚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