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彆人這樣訓斥大蛋兒,王有義夫婦肯定會跳起腳來反駁;可罵大蛋兒的人是王衛國,他們就屁也不放一個,反而在一旁默默地把頭點了幾下。
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麵對著王衛國的時候,王家人無一不是滿麵崇敬佩服,眼中略略含淚,一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睦場景。
程冬至在一旁看得分明:王家人把王衛國看成了會走路的錢票和靠山,王衛國倒是一副全身心為家裡人(除去妻子孩子)付出的架勢,仿佛什麼閃著光的救世主。
警告完大蛋兒後,王衛國把他帶回來的東西一一清點給大家看,空氣中頓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息,大家都恨不得鑽到他帶來的那堆東西裡,眼珠子更是舍不得挪開。
一大袋子土豆,一大袋子紅薯,一小壇子醃灰灰菜,一兜醃辣水蘿卜,一簍子臉般大的厚實鍋盔,還有一袋顏色較淺的雜合麵。
王老太眼睛都直了,她幾乎整個人都趴在這堆東西上,手死死地護著袋子口:“老三,你哪弄來這麼多東西?前兒才給我彙了那麼老些錢,你可彆太苦著自己呀!”
“這些都是我用平時積攢下來的任務補助和兄弟們換的,還有些是做任務的時候找當地老鄉們換的。今年也就咱們家這一帶遭災比較狠,越往南邊兒去雨水下的越足,收成要比這裡好一些。娘你把東西收拾收拾,這幾天做了給大家夥兒吃個飽。”王衛國說。
王老太不情不願地點點頭,可還是有些肉疼舍不得:“哪能這麼敞開了吃啊?下一季糧還要等好幾個月才下來,一頓嚼完了後頭吃什麼?”
王衛國又是哈哈一笑:“這不還有我麼?先放心吃飽,吃過飯我還有話說。”
王春枝和程冬至聽了這話,都朝對方看了一眼,但都沒說什麼。
除了這麼多吃的,王衛國還給家裡的孩子們都帶了一些糖塊兒,淺紅色的,包著軟皺皺的糖紙,看著十分誘人。
王雪花一人就搶著抓了一大把走,大蛋兒沒敢靠過來,二蛋兒三蛋兒四蛋兒為了爭這些糖塊兒幾乎打破了頭,輪到秋枝和王春枝姐妹的時候,糖已經沒了。
王春枝和程冬至還好,秋枝扁著嘴幾乎要哭出來。
王衛國發現了這個情況,在口袋裡翻了個底朝天,然而隻摸出兩塊糖來。
他毫不猶豫地把這兩塊糖都遞給了秋枝,秋枝咧著嘴笑了,把糖塊兒塞進嘴裡用力地吮了起來,嘖嘖有聲的。
王春枝看不下去了:“冬枝兒的呢?”
王衛國看了小女兒一眼:“下次再給你帶。”
王春枝紅了眼眶,剛想說點什麼,豈料程冬至聲音清脆搶著道:“不用了,三叔你還是留著給彆人吃。”
王衛國愣了:“你喊我什麼?”
“三叔呀!”程冬至故意加重了聲音。
“你摔過頭,不認得我了。”王衛國想起這麼一茬事,解釋道:“我是你爸。”
程冬至笑了:“原來我還有爸!我還以為我是沒爸沒媽撿來的呢。”
王衛國聽出了程冬至語氣裡的嘲諷,不禁又楞了一愣。
他很注意地看著程冬至的表情,可她的臉上隻有孩子天真稚氣的笑容,並沒有什麼彆的。
王衛國搖了搖頭,他是怎麼了,居然會認為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有那種深刻而複雜的意思,大概是累壞了。
他沒再管這事,而是挽起袖子去廚下幫忙了。
看在王衛國回來的麵子上,今天的晚飯異常豐盛。
加了紅薯塊的粘稠糊糊,鹹菜,還有鍋盔。這是王老太能拿出來的極限,其他的東西說什麼也不肯動。王衛國知道母親的性格,再逼急了她或許要翻臉,便也不管了,反正能吃飽就行。
糊糊是管飽,可鍋盔照例是男丁與王老太母女一人一個,鄧翠蘭和王春枝大半個,程冬至小半個,周招娣和秋枝代家裡的男丁們受罰,連點鍋盔灰都沒有。
她倆並沒有遺憾太久,而是儘力大口吸著尚且發燙的糊糊,總共就那麼兩鍋,不吃快點就沒得添了。
程冬至咬了一口鍋盔,真硬!吃慣了軟餅子饅頭的她還真不習慣。
她趁人不備,把鍋盔藏進了係統裡。
王家人很長時間沒有這樣放開地吃飯了,並且飯食還是不臭的。這麼冷的天,大家都吃得汗流浹背,臉也微微發著紅。
吃完飯後,周招娣去廚下洗刷家夥,其他人則圍在王衛國身邊聽他說話。
“家裡的房子該翻修了,頂好是再起兩間房。”王衛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