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禾,我知道你喜歡我,你放心,即使你死了,我也會記住你的。”
“我會記住你一輩子,再也不會忘了你。”
說完,她戴上墨鏡打算扭頭出去,可剛邁出一步,手卻被抓住了。
薑禾瞪著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用怨毒的眼神狠狠盯著她。
董暮雨被他的眼神下了一跳,想甩開他的手,可臨死前的人意誌出奇的強烈,竟然怎麼也不肯鬆開。
她臉上的溫柔卸下去,用無比厭惡的眼神掃了薑禾一眼,咬牙:
“你這個樣子,就彆怪我狠心了。”
她一隻手從包裡掏出來一隻木娃娃,卡上娃娃的脖子,薑禾臉色一變,手不受控製地掐住自己的脖子。
董暮雨趁著他放開手,立刻往外跑,不忘叫人,“來人啊!病人要自殺!來人啊!”
護士們聽到動靜立刻跑過來,董暮雨則是趁亂離開。
站在醫院外麵的停車場裡,她感覺到薑禾的最後一絲氣運隨著靈魂一起鑽進手裡的娃娃身體中,垂下眸。
好半晌,帶了些惋惜地歎氣。
“薑禾,你怎麼就這麼不識好人心呢?我原本是想讓你好好走完人生最後這一段路的,可你偏偏要拉我下水。”
隨後,她拿著手裡的瓷瓶,腳步輕快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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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晴走出醫院,手機正在播放的直播裡傳來帶著電流的變音女聲:
“金牌經紀人?秦小姐?你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在你還願的時候幫你算一卦。”
秦晴腳下的步子一頓,手指翻飛在手機屏幕上。
【謝謝大師,我明天去找你。】
她剛在評論區回複完消息,手機後台就收到了一個地址。
就在S市,隻是距離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有點遠。
“喂,你好,是秦小姐嗎?”
她手機突然來了電話。
“剛剛薑先生心臟停跳了,你要不要來見他最後一麵?”
秦晴沒說話,扭頭看了眼燈火通明的醫院。
巨大的醫院,裡麵的人匆匆忙忙,薑禾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
對這個醫院來說是這樣,對她的人生來說也是這樣。
“不用了,你把把他放到太平間吧,我會通知他父母的。”
秦晴掛了電話,在原地靜了兩秒,翻出手機給老板發辭職信,然後把手機關機。
她決定了,今天晚上就出發去還願!
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薑禾還有跟薑禾有關的一切,都隨著他的死亡,一起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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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辦事處的小姑娘把這個金牌經紀人的評論看了一遍,問身邊的同誌:
“你覺得她是托嗎?”
“不像。”同事回答得誠懇,眼睛一直盯著右上角的打賞金額。“不僅她不是,我覺得這幾個說話的人都不是。”
那個金額的錢,她生前沒有,死後更是沒有。
“幾十萬啊,說打賞就打賞了,怎麼可能是托啊?”
辦事處小姑娘:“可是換個角度看看,幾十萬,怎麼可能說打賞就打賞了呢?”
兩人看了對方一瞬,同時聳肩。
“算了,連上陽間的信號不容易,就這麼看會兒吧。”
就跟高中上課一樣,跟老師講課相比,在課上看新聞聯播都挺快樂的。
她們兩個湊在手機這邊看了一會兒,直播間已經抽到了第一位幸運觀眾。
何沅把連麥申請發過去,那邊立刻接了,露出一張不算特彆年輕的男人的臉。
他大概三十多歲,身上衣服都是牌子貨,發型也是經過了精心打理,看起來應該是個很有錢的人。
何沅:“‘梧桐參禪’你有什麼想算的嗎?”
對麵昵稱為“梧桐參禪”的男人吐出來一口煙,一雙滿是戾氣的眼睛眯了眯。
語氣不善:“你第一次的直播我沒看,但是我聽人說了你,很多人都說你算得很神,特彆準。但是我不信。”
他勾唇一笑,凶蠻之氣幾乎溢出屏幕。“可是,我有急事,所以我打算信你一次。”
“但你如果算不準,”他下顎繃緊,冷笑一聲,“即使你在網上,我也能找到你。”
“我相信,你不會想知道,騙我的代價。”
何沅聽著他明目張膽的威脅,彎眼笑了笑,“是嗎,你想算什麼?”
【哇,這人說話好中二啊!一秒回到八十年代的古惑仔時期。】
【眼神好凶,我懷疑他身上是不是有人命,建議有關部門查一查。】
地府,辦事處的小姑娘撓了撓頭。
“這人說話毫不客氣啊,竟然敢惹對麵的大師。但凡對麵大師是個心胸狹窄的,他肯定得被報複。”
“咱們賭一個假期怎麼樣,就賭這個大師會不會幫他!”
結果她說完,身邊的同事半天沒說話。
“你咋不說話了?”
小姑娘扭過頭,就見身邊的同事眼神直愣愣盯著放在倆人中間的手機,眼底劃過無數複雜情緒。
她戳了戳同事的胳膊,同事猛地回過神,說了聲抱歉,有些欲言又止。
“咋了?”小姑娘好奇。
想到這位同事的陰壽,小姑娘想到了一個可能,一雙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才死了十來年對吧?”
“你……不會是認識這個人吧?”
“我……”同事眼神落在手機屏幕上,猶豫著點點頭。
好半天才啟唇道:“他……我生前,和他是夫妻關係。”
隻是她都死了十幾年了,不知道這人再婚沒有,這時候再說是丈夫,就有點不好了。
小姑娘捂住嘴,眼睛裡滿是好奇八卦,“這麼巧?!”
她看看手機屏幕裡這個滿臉戾氣的男人,再看看身邊氣質溫婉的同事。
“你們性格看起來差這麼多,你到底是怎麼看上他的?”
“他隻是看起來比較凶,其實脾氣很好。”同事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辦事處小姑娘:“……”
這得多大濾鏡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這還不算凶……
手機裡的人多少和她有了點關係,小姑娘開始靜下心去看。
屏幕裡的“梧桐參禪”把一張紙“啪”地拍在桌子上,話沒說出口,眼圈倒是先紅了。
“我要算一個人的壽命,你幫我算算他的壽命還有幾年。”
說著,他掏出來一張照片,打開打火機把那照片燒了。
不過他把照片背對著攝像頭,所以直播間的人並沒有看清那照片上的人是什麼樣子。
辦事處的小姑娘看了眼站在自己身邊的同事,眨了眨眼睛。
希望彆是這個男人的新老婆,不然這事兒多尷尬啊!
何沅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他把照片燒完。
等她閉上眼睛,黑色的視線裡,空無一物的眼前緩緩浮現出一份病例書。
病例書上的照片是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兒,病例一欄寫著肺癌晚期。
但這份病曆單很快消失,她眼前再次浮現出畫麵,已經是男孩兒已經長大的樣子。
他拖著一個巨大的拉箱,跟‘梧桐參禪’一起進了一所大學的大門。
何沅睜開眼睛,問:“照片上的人,是你兒子?”
梧桐參禪點了根煙吸上,眼睛布滿紅血絲。
“是,我兒子,今年十二歲了。”
“醫院說你兒子是肺癌晚期,所以你想問問你兒子的壽命,對吧?”
男人吸煙的動作一頓,發紅的眼睛直直看著鏡頭,眼淚一點點在眼眶裡聚集。
他二話沒說,從沙發上站起來,對著手機磕了個頭,再抬起臉來時已經是老淚縱橫。
“大師……”
凶悍的男人淚流滿麵。
“剛剛我對您態度不好,是我的錯,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吧,把我的壽命給他都行,我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他媽走得早,我這麼多年又當爹又當媽,好不容易拉扯大,我就是帶他去醫院看個咳嗽,結果醫生說他是肺癌……”
男人趴在地上泣不成聲,“我兒子還這麼小,小學都沒畢業,他怎麼就是肺癌晚期了呢?”
“他怎麼能是肺癌晚期了呢!”
【這……哎,大哥,節哀……】
【肺癌晚期可難受了,我一個親戚就是肺癌晚期,死之前那段日子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小朋友好端端怎麼可能得了肺癌呢,是不是你天天讓孩子吸二手煙啊?】
【前麵的彆說了,孩子都要癌症晚期,這大哥已經很難受了,現在追究這麼還有什麼用……】
地府辦事處裡,小姑娘和同事都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是這個樣子。
小姑娘看著身邊同事呆滯的眼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五官因糾結皺成一團,搜腸刮肚找話安慰同事:
“那個啥,其實對咱們來說,死不死沒什麼不重要的,對吧?”
“你現在也算是地府公務員,工作穩定,福利待遇好,要是孩子出了毛病,你們母子兩個還能見麵了呢……”
話沒說完,小姑娘就扇了自己的嘴一巴掌。
她在說什麼屁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