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母的確堪稱神仙眷侶,正因如此,她從來都以為夫妻之間理應如此,可她沒有得到命運的眷顧,她的婚姻和情愛一言難儘,她很深刻的思考過,她確定的是,她自己存在極大的問題。
她理所當然的以為,裴瑜和司空北辰和她的父親一樣,她忽視的是,她對他們根本就缺乏了解,她不像她的母親,主動去愛慕,去爭取良緣,並且堅信自己的選擇,她不是那樣的人。
裴瑜對她而言,是父母的安排,她孺慕並信任父母,裴瑜對她表麵上的千依百順,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因此當裴瑜先提出和離時,她並不覺得難過,她隻是忽然意識到了,他們這對夫妻,就是一雙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曾經的同林鳥。
她有過情動,但她從來更愛自己。
當時的她不在乎榮華富貴,可她有在乎的人事,隻要對方觸及她的逆鱗,她絕無可能犧牲自己,成全他人,她曾經依賴過司空北辰,沉迷於他對她的寵溺,可她真的愛慕司空北辰麼?
沒有。
一時的情動,稱不上愛慕。
所以她能夠極其冷靜的,看著司空北辰死不瞑目,她可以做到愛憎分明,她活了下來,就一筆勾銷,她善待璿兒,甚至是因為婉蘇待她的寬容,她對司空北辰的妻妾,並沒有妒恨。
不是因為
她大度。
王瀛姝曾經也是個懦弱的人,一度隻想不那麼難堪的活下去,司空北辰趁虛而入,她於是就自欺欺人,為此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父親因她而死,母親因她咬牙受儘折磨,南次因她殫精竭慮放棄揭發仇敵的惡行,她的女兒,還沒好好體會這個世界,就因她夭折。
她因為太愛自己,犯下了許多罪惡。
她真的,不知道除了她的父親,梁會,南次,少數的男子外,還有多少男子可靠?能夠讓白娘子托付終身?是她改變了神元殿君的命運,可同時也可能讓白娘子變得不幸,但白娘子,不該不幸。
“南次,你覺得……”瀛姝的話隻問了一半。
她想問南次,司空月狐是否能給予神元殿君幸福。
她其實知道,殿君心許的人,應該就是司空月狐。
殿君提及司空月狐時,眼睛發亮,她原本還想著,司空月狐是殿君的救命恩人,殿君或許因為情竇未開,才錯把恩情當為愛慕,可殿君跟她說了心裡話,她當時就已經有了篤斷。
不過在她看來,殿君的情思,多半會付諸流水。
殿君不適宜和皇子聯姻,司空月狐怎麼看,也不像會為了兒女私情摒棄大局的人,可瀛姝還是懷著一絲期待,事軌已改,也許陛下也會改變老看法,隻要陛下不再否決殿君婚配皇子,殿君的心願還是有望達成的,殿君姻緣如意,梁會應當不會執迷,前生他既然都會為
白娘子情動,如今就算有了波折,可未必不能回複正軌。
這是兩全其美的皆大歡喜的結果。
可瀛姝不願和南次多談論司空月狐,她知道南次還沒有放下對司空月狐的疑心,她也未必就真的放下了,如果田石涉真是聽令於司空月狐,將她逼害於太極殿,那麼當司空北辰逼她入宮,下令裴瑜殺害長樂,甚至於留下遺旨讓她殉葬,這些事件背後,也許就有司空月狐的一雙手在暗中推動,她可以在權場上認輸,但她不會原諒把她推上權場,再加以利用後,拿掉她這粒棄子的人。
她不上權場,她在意的親朋,就不會受她的連累。
這天,瀛姝遙想了一下已經相隔巨嶺大江的建康城,未知經春入夏,大豫的國都,皇城內外,人事又發生了多少變移,司空月狐應該已經收到了他們平安抵達郿城的諜報,也不知他是否已經順利送白媖、玄媖先一步到達長安。
經漢中過褒斜道出郿城抵長安,其實是一條繞道,從襄陽到長安,實則經關中東南向的要塞武關更加便捷,可宛城現如今是歸北趙統治,大豫的使團如果走武關抵漢,會受到北趙的伏擊,太不安全,也是不得不走遠路,可司空北辰要安排諜間入漢,反而不能經由漢中這條途逕了。
大豫和北漢是現在才開始議和建交,過去二十餘載,兩國其實都沒有直接通商,從漢中到長安的各處關隘,對
來往客商盤查十分嚴格,北漢不僅不會放豫人入關,自然也不會放國人出關。
就算飛鷹部的諜間手持足夠以假亂真的符籍,但北漢籍民根本就不能經漢中入巴蜀,自然也不許任何人從巴蜀入漢中,除非飛鷹部的諜間真能變成飛鷹,否則絕無可能經蜀道入關中。
但北漢與北趙、北燕、北齊等國都有邦交。
大豫的各係探人,可憑通過各種途逕所取得的或假或真的蠻部諸國的符籍,以假身份潛入北漢,而比起通過函穀關入漢,對大豫而言,走武關這條途逕是既安全又便捷,瀛姝猜測,白媖、玄媖雖然比她後出發,但應該會早一步抵達長安,她們現在應該是持著北齊的符籍,北齊最早和大豫建交,而且相對來說更有誠意,憑司空北狐的手段,取得北齊的符籍易如反掌。
北齊籍民,在北漢不會受到無端的迫害,而且還有飛鷹部的諜間替白媖、玄媖打掩護,兩人安全應當可以得到保障,至少不比跟著她入漢的風險更大。
隻是瀛姝還沒有抵達長安,途中時,自然無法和白瑛二婢取得聯絡。
長安終於近在眼前了。
這座對於瀛姝而言,隻在史書及詩文中見過的城池,她曾用筆墨反複謄寫著文字,在腦海裡描摹出一座巍峨壯麗的城池,它是古都,是舊京,在這裡曾經誕生了中華最偉大的皇朝,曆經了千年繁榮昌盛的歲月,她以為它終究難免
沒落了,衰頹了,可如今她站在這裡,看著不遠處城牆尚且堅固,門樓依然雄麗,往來的風,到底與江南不同,當到此時,才讓人明顯感受到了差異。
神元殿君也站在了瀛姝的身邊。
她不是出生於這座城池,沒有飲過渭水,甚至沒有奢望過還能回到這裡,大濟皇朝之後,長安的宮苑荒置,民眾遷離,曆經百年歲月,長安對軒氏後裔而言已經太過陌生,連提起懷念二字似乎都甚荒唐,這裡不應成為她魂牽夢縈的故園,可她現在站在這裡,耳邊似回響著,不知何人的歎息——歸來了,你歸來了。
“這就是長安。”
“這就是長安。”
這就是萬千華夏子民的故都,如今卻是大豫子民無法抵達的漢京,巍峨如舊,江山易主,他們現在站在長安城外,僅以客使的身份,瞻仰著,已經不屬於華夏民族的輝煌,他們不是歸來,可有朝一日,長安會歸來華夏一統。
“就快入城了,還請殿君及王副使登車。”高氏上前,抬手指向那張華麗的車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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