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瞪了妹妹一眼:“也就是阿姝,才不覺得你在說風涼話,這一趟行程是有危險的,若是換我們遇到這樣的事,哪裡還覺得有瞻觀風景的興致,阿姝畢竟跟我們不一樣,我信阿姝定會平安歸來。”
“放心放心,許多人說我有福氣,有福氣的人當然能夠逢凶化吉,阿妍等著我回來,我肯定把這趟差使的見聞詳詳細細說給你聽,滿足你的獵奇心。”
陸妍點頭有如小雞啄米,突又想起一事:“有個人也來給阿姐添妝,這個人啊,阿姝你肯定想不到。”
“本來想不到,你這麼一強調,我就想到了,可是我那四姐?”
陸妍圓張著嘴:“阿姝難道入宮後,拜了白川君學了占卜之術不成?”
驚歎了一句,陸妍繼續說:“她是跟著沙女君一塊來的,自得非常,把沙女君一口一聲舅母喊著,我可從來沒見過她對待姚家的幾個女君,她正兒八經的舅母這樣親昵過,我就看不得王四娘這諂媚奉承的樣子,搶白了她兩句,結果又挨了阿娘的訓誡,我和王四娘難道是八字犯衝?”
“知道了,你是在替我打抱不平。”瀛姝笑著挽了陸妍的胳膊:“裴九郎被除族,祖父沒插手,四姐肯定又會恨我在中間挑撥離間,導致彆說陽羨裴,連臨沂王的街門她都進不去了,這段時間她可沒在外頭散播謠言中傷我,可是啊,阿妍不能怪大舅母禮待四姐。”
“為何?明明姑母才是我們家的人,姚女君無非就是姑母的妯娌,阿娘正應該偏心自家的外甥女,根本就不該讓王四娘進門!”陸妍口直心快。
“外祖父現在是大中正,平白無故也不能和江東賀樹敵,沙女君是江東賀的子媳,確實是四姐的舅母,帶著四姐來賀阿婉的大婚之喜,舅母當然不能讓沙女君麵上難堪,再說了,謠言就是謠言,不攻自破,四姐又沒真本事讓我蒙受不白之冤,我現在可是有官銜的人,四姐夫卻還是個白身,該得四姐妒嫉我。”
王青娥的確把瀛姝妒嫉得眼紅。
這天,大豫皇朝空前壯大的使團已經登舟啟程,王青娥本是抱著興災樂禍的心態趕去永昌渡“送行”,誰知道親眼目睹著就連太子、二皇子、賀遨等等的貴胄重臣都持著無比恭敬的態度,禮送使臣啟行的盛大場麵,更不要說那些布衣平民如何讚頌殿君和王瀛姝心係社稷的“奉承話”,興災樂禍就變成了妒火中燒,回到家,衣裳都沒換,就直接跑來妯娌劉氏麵前聒躁。
“王瀛姝能有幾升才智?比不上九娘的小指頭,陛下可是真是瞎了眼,讓一個區區女官,奴婢之流擔任一國副使,還賜以她官職!”
劉氏聽著王青娥滔滔不絕的越說越狂妄的憤言,不搭腔,隻微笑,她的一個計劃,現在正在進行中。
熒鬆今日陪著王青娥出了趟門,此時卻沒有跟著王青娥入內宅跟劉氏閒話,她得負責去領午食,等著王青娥消了妒火後回到客院用餐——劉氏是孕婦,孕婦的飲食偏清淡,是不合王青娥吃香喝辣的口味的,但如今裴瑜和王青娥是寄人籬下,裴瑜白晝圍著賀驍鞍前馬後,王青娥並沒有隨時交代賀家的廚房單備飯菜的特權,如果不按著時辰去廚房領午食,一陣間王青娥就得餓肚子了。
廚房負責“定奪”菜肴的仆婦客氏,一貫還是很好說話的,王青娥昨日就交代了,她今日中午想吃“燉生敲”這道菜,熒鬆奉命行事,跟客氏打了招呼,當然王青娥雖然沒有表示,熒鬆還是主動塞給了客氏一荷包小五銖,客氏也如平日一般,笑吟吟把食盒遞給了熒鬆,熒鬆當然不會當著客氏的麵,就驗看食盒裡有沒有“燉生敲”這麼一道菜。
王青娥也沒有耽誤飯點。
回到客院,正好趕上熒鬆提關食盒回來,王青娥還顯擺呢:“‘燉生敲’這道菜雖然不過是以大鱔為主料,但特彆考究廚藝,以前裴家的皰廚可沒這手藝,也隻有江東賀這樣的門第養的皰廚才有這本事,把普普通通的鱔魚,燉出海參的口感來。”
然而,食盒裡的菜都擺出來了,彆說“燉生敲”,就連鱔絲都不見半條。
王青娥就蹙起了眉頭。
熒鬆雖然王青娥的大婢女,可她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差事出現半分閃失,王青娥可不會因為她是大婢女就給予包容,且今日主婦的心情本來就不算好,熒鬆不待王青娥發火,連忙道:“許是皰廚的仆婢疏忽了,未把‘燉生敲’放入食盒裡,奴婢這就去皰廚取。”
王青娥堪堪才壓住怒氣。
熒鬆遠遠沒有鮫珠頂用,可恨的是鮫珠居心不良,竟對裴瑜心懷企圖,這樣的婢女再是如何聰慧,她也容不下!嫁給裴瑜最大的好處就是,她能拿捏得裴瑜對她言聽計從,陸氏容不下姬妾之流,她當然不會比陸氏還要不濟,更可恨的是出嫁時,祖母替她挑選的婢女,一個不如一個,熒鬆居然是最頂用的一個了!
聽說“燉生敲”不翼而飛,客氏這回卻沒這麼好說話了。
“這事你可不能推在我頭上啊,王少君的一日三餐,可都是我親手把飯菜、點心一樣樣的放進食盒裡,等著你來領膳,再直接交接,女君可是早有叮囑了,王少君雖然是客居在此,女君卻視王少君為一家人,我們這些仆婢哪敢慢怠?早前我明明把王少君特意囑咐讓廚子烹飪的菜肴放進了食盒裡,熒鬆女使卻說食盒沒有這道菜……我可不敢疏忽!”
熒鬆無奈,她自然明白不能和客氏發生爭執,少不得自己承擔了這回過錯。
回去便跪下請罪:“是奴婢大意了,忘了告知客娘子準備‘燉生敲’。”
一樁芝麻綠豆的小事,王青娥卻直接讓熒鬆跪在三個時辰以示懲誡。
劉氏養著胎,聽說了這件事,眉開眼笑。
她就知道依王青娥的脾性,不會寬容大量不施懲罰,熒鬆的好日子到了頭,她能忍下這一回苦頭,總不能日日都吃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