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峰不知李昊為何要救自己,他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丫鬟端上了茶水,嫋嫋幽香,沁人心脾。
袁峰並沒有品嘗茶水的心思,他暗中與太始交流。
“前輩…前輩…”他呼喚著。
見太始沒有任何回應,袁峰不由得皺起眉,自從李昊出現之後,太始便沒了回應。
甚至在剛剛的突圍之中,太始原本說好會出手,幫他阻攔高境修行者,結果最後也沒了動作,才導致他功虧一簣,被抓。
至於李昊為何救他,他心中也沒有任何猜測。
兩人之前雖然有過接觸,但關係並不算好,他不認為李昊會因此救他。
元合,齊無麟等人,李昊都沒有出手相救,更不用說他。
正在他暗自揣測的時候,躲藏在他身體中的太始,此刻卻有種惶恐之感。
“這小子的實力怎麼會達到這種地步?”他不肯相信。
袁峰感覺不出來,但他卻看得很清晰,他的肉身強度已經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提升速度太快,他很難理解。
現在不是他理解不理解的問題,相比袁峰的不明所以,他心中卻有些許推測。
這小子把袁峰提溜出來的目的,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為了他。
袁峰一直不知道他曾奪舍過李昊,隻是失敗了。
他之所以沒有幫助袁峰逃出生天,正是因為察覺到了李昊在暗中觀察,根本不可能逃出去,才放棄出手,隱藏起來。
他現在隻能賭,李昊救出袁峰並不是因為他,否則以李昊現在的實力,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正當兩人各有揣測之時,府邸另一處偏院,李昊將鴻雀暫時安置在這裡,與白玉的院子,南北對立。
不在府邸中閒逛的話,很難相遇。
“多謝…”鴻雀細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李昊不在意,問道:“你要是不準備回玲瓏閣了,就在這裡暫時住著吧。”
“嗯”她臻首微點,鼻子抽抽,有些奇怪。
玲瓏閣…她心中悵然,她可以理解玲瓏閣的所作所為,但不代表心中沒有隔閡。
玲瓏閣恐怕也很難麵對回去的鴻雀,隻會難堪。
“我那些同門…”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當時雖然表現的冷漠,但那隻是為了避免李昊為難。
除去平日裡和她沒什麼交流,或者心中怨恨她的,元合潤玉等人與她關係頗好,她心中也頗為悲痛。
“這件事沒這麼簡單,被袁峰這麼一鬨,明安皇子恐怕有的頭疼。”李昊挑出院中幾株幽藍色的奇花。
藍月花,此花有奇香,月夜之時,花朵更是會散發熒光。
不過鴻雀自小便對此物頗為敏感,會讓身體不舒服。
他還記得…鴻雀眼神動了動,這還是李昊看“電影”的時候知道的。
李昊並沒有和鴻雀過多交流,還有袁峰等著他去處置。
“袁兄,好久不見啊…”步入正堂,李昊似笑非笑。
袁峰急忙起身,尷尬的笑了笑:“李司首客氣了…”
他猶豫了片刻,開口道:“李司首,以往你我二人有些不愉快,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當初乃環境所致,我也沒有辦法。”
“無妨無妨…”李昊擺手,徑直坐在主位,滿不在乎道:“都是些陳年舊事而已,我都忘了。”
陳年舊事…袁峰臉色有瞬間的古怪,那些事好像過去還沒一年呢。
他小心翼翼的坐下,看著李昊,他心中有很多疑惑,像是李昊為何敢直接殺掉明安皇子的人。
為何逼的那淩將軍不敢駁斥。
不過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不知李司首為何救我?”
看著現在的李昊,對方好像也不是要算陳年舊賬,這就讓袁峰有些想不通。
他現在隻是一名洞天境的小角色,雖然在琉璃淨土內部頗受重視,但比起如日中天的李昊,猶如雲泥之彆。
“我把你滴溜出來,主要是想問伱一些問題。”李昊端起茶杯,嘗了口,味道不錯。
“您請問?”袁峰腦海中的問號更多了,但他麵上依舊從善如流,恭敬道:“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再嘬一口,李昊眼皮都沒抬,語氣淡漠:“我沒和你說話,我在和你身體裡的另一個人說話。”
轟!
袁峰如遭雷擊,瞳孔收縮,心中駭然難以遮掩,以至於讓他的臉頰都開始抽動。
太始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也是他能迅速崛起的本錢。
沒想到現在卻被李昊一語道破,心中震驚之下,甚至顧不得表麵的偽裝,心中隻有一個疑問。
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還不說話嗎?再不說話就彆怪我不客氣了。”李昊放下茶杯,目光放在袁峰身上,瞳孔中像是燃燒著兩團火焰,讓袁峰感覺自己恍若置身於岩漿之中。
“當日見到你的身體之時,我便知道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可我沒想到你修行的速度會如此之快…”袁峰的身體中傳出一聲悠悠長歎:
“可惜啊…當日沒能得手…”
“閣下說的好像功虧一簣似的,你還差了十萬八千裡。”李昊嗤笑,看不得對方這種假模假樣的裝架子。
袁峰剛開始聽的雲裡霧裡,但後來卻明白過來,太始之前對李昊出過手,應該是想奪舍。
但卻失敗了,所以當日才迫不得已遁入他的軀體中。
這老家夥果然不對勁,袁峰暗自咬牙,自己一直言的警惕心是對的。
但隨即卻又想起,當日太始附身之後,他有些惶恐和不安,還詢問了李昊的意見,雖然擬化的說辭,很難直接聯想到什麼。
若是李昊當時沒被太始奪舍,自然不會對他的話產生任何懷疑。
但太始剛剛從對方的身體中逃出來,他這麼問豈不是直接暴露了。
原來暴露自己的,就是我。
袁峰想明白之後,頓時湧起一陣無奈。
太始沉默片刻,回應:“不錯,你元神中的那股力量太強大了,我不可能成功。”
李昊也沒和他繼續扯下去,直接道:“我想知道關於獅嶺和鬼門關的事情。”
“你參與了獵殺那條龍,應該知道不少秘密。”
“原來如此…”太始恍然:“當日你太過弱小,連做棋子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卻想執棋而走。”
他言語中帶著幾分莫名的意味:“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大,你還沒到可以下棋的地步。”
李昊淡漠的看著袁峰,“你難道以為這樣說話,可以彰顯你生前的身份?”
“我隻是想知道獅嶺和鬼門關的秘密,如果你下次再開口,所說的不是相關之事,就可以去死了。”
“李兄!”袁峰臉色一急,忍不住開口,卻被李昊打斷,安撫道:“袁兄放心,你我相識一場,屆時定會讓北嶺道人給你選個風水上好的地方下葬。”
袁峰:“…”
太始一直沒有回應,李昊也不著急,盞茶功夫過後,太始的聲音才響起:“鬼門關之事,源於屠龍…”
他開始講述,讓李昊心中的一些疑惑解開。
死在北境的那條龍,是引子,鬼門關沉寂了無數歲月,想讓它重新現世沒那麼簡單。
他們以蛟龍的血肉屍骨,構築了一座大陣,再以萬靈陰血,澆鑄大半年,最後用九大部落的無儘血肉為祭,才引出鬼門關。
後續發展李昊了解的七七八八,鬼門關現世,引動天地大變,仙神元靈碎片逐漸複蘇。
但他關心的不是這些。
“你是什麼人,應該不是獅嶺的人,北境有鬼門關,其他地方也有一些奇景現世,我認為不是巧合。”李昊追問,他想知道獅嶺背後還有沒有人。
整個大夏又不是隻有北境發生了變化,其他地方也有。
陸陸續續產生,不像是巧合。
“巧合?哪有這麼多巧合…”太始嗤笑,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道:“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必須保證不會殺我。”
之前說的那些都是一些不算秘密的秘密,接下來就要涉及核心的東西,太始想要一個保障。
“我教給你一個法子,不用把所有的信息都告訴我,我想知道更多便會留著你,這樣你有我都能放心。”李昊很坦然,就算他不說,太始也會留一手,不如擺到明麵上。
“有意思…”太始緊接著道:“一直有人探究那上古時代的秘密,大周,大夏…天機閣…萬佛高原…”
“那是一個璀璨的時代,你應該知道。”太始言語中帶著試探,他見證了李昊請神上身,懷疑他的身份。
“我知道,不用介紹背景,說我想聽的…”李昊強調。
“我來自南疆,一個名為尋天的勢力,是過來幫助獅嶺引出鬼門關。”
“幫助獅嶺?為何?”
“因為天地不完整,我們想占的先機,在接下來的天地大變中,一步快,步步快…”太始吐出幾個字,李昊動作一頓:“繼續…”
“這在真正的上層中不是秘密,天地碎了,碎成了很多塊,這片天地,隻是比較大的一塊。”
“如果實力強橫,可以穿越天地邊界的虛空海,堅持足夠久,就能抵達其他天地。”
“獅嶺,萬佛高原,尋天…等等,都是想占得先機之人。”
李昊眼神微眯:“陰司呢?”
“我知道他們,分為好幾個殿,但他們和我們的目的不一樣。”太始隨口道。
好幾個殿…這是他不知道的信息,甚至天機閣也不了解。
他繼續闡述:“獅嶺的確和萬佛高原甚至陰司都有著聯係,但是並沒有一個更強大的組織統帥著它們,各自為戰。”
“我們隻是引子,鬼門關和其他奇物太強橫了,豈是我們隨意能撼動,隻是它想出世,或者說天地需要它出世。”
“隻是借由我們的手促成。”
李昊不動聲色,手指敲擊桌麵,太始的話讓他有些意外,過度的陰謀論,讓他以為獅嶺背後還有人,大聖背後還有人。
誰曾想並非如此,當然…太始的話也不能全信,隻能當做一個參考意見。
“什麼叫天地需要鬼門關複蘇?”李昊詢問。
“天地在愈合,小塊天地吸附向大塊,天地會更加強大,上限被拔高,隕落的仙神,將會歸來。”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信息。
李昊沉默了半晌,消化這個信息,仙神轉世互相吞噬,這天地也要互相吞噬。
袁峰人都麻了,從一開始就聽的他雲裡霧裡,現在更是徹底懵逼。
這種級彆的大消息,一點也不瞞著他,真的好嗎,他聽得心驚膽戰,生怕等會就要把他給滅口
“這是我的誠意,我隻能說到這裡。”太始不準備再繼續說下去,他手中的乾貨也不多,至少關於天地的,他也隻知道這麼多。
之所以上來就拋出這麼大的重磅炸彈,就是讓李昊意識到他的價值,暫時不對他下手。
畢竟兩者之間的初次接觸,可不算愉快。
“鬼門關裡是什麼情況?”李昊充耳不聞,再次問道。
太始遲疑片刻,還是回應道:“不確定,但很危險,獅嶺引出鬼門關之後不太想管。”
“陰司一直在追尋鬼門關,似乎想奪得空缺的陰神之位,但哪有這麼簡單。”太始冷笑幾聲。
鬼門關和獅嶺利益不符,暫時沒去理會,陰司卻虎視眈眈。
酆都大印雖然在他手中,但卻隻有一部分,想掌控地府,應該沒那麼簡單。
但他已經占據些許先機,肯定不可能放過地府。
嘖…讓他意外的就是這天地大變的真相,仙神歸來,天地複蘇。
如果未來可能出現的競爭者或者敵人,隻是同時代的生靈,或者老點的妖怪,他倒不是那麼擔心,有把握把他們打的媽不認。
但…仙神歸來的話,他就要提起警惕了,需要積累足夠的資本。
背靠大夏,帶來的好處不言而喻,能節省很多麻煩,這次鬼門關之事同樣如此。
陰司水很深,居然還分為幾殿,這是他不知道的,強者不少,僅憑他自己,恐怕力有不逮。
不過,比較麻煩的是,鬼門關是明安皇子負責,鎮北王想插手都非常困難,更不用說他了。
“唔…”李昊琢磨著,隱約有了個想法。
而後,他目光看向袁峰,這讓袁峰心中微震,靜等著自己的宣判。
“你先待在袁峰體內吧,有事我再找你。”李昊提著袁峰,前往了城外通天道宮。
袁峰和太始的事情,他還不想讓彆人知道。
隻是,他的火眼金睛雖然可以察覺到太始是否離開袁峰的身體,卻不可能時時刻刻將袁峰留在身邊。
便準備想辦法把太始封在袁峰身體中。
………
與此同時,明安皇子額頭青筋跳動,看著眼前不時清醒,不時陷入猙獰狀態的眾多弟子,他眼底深處有著難以遏製的怒火,
敖長老挨個探查之後,眼神中有著化不開的疑惑:“殿下,他們身上被人銘刻是一種特殊的陣法,又名血咒,這種陣法與軀體和元神結合。”
“隻有自願的情況下才能被銘刻,一旦運轉便會榨乾軀體和元神之力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
“但這種陣法一般多見於南疆,而且布陣之人說精通,也不精通,說生疏也不生疏,所以才會導致這種時而清醒,時而猙獰的情況。”
明安皇子心態難平,冷聲道:“北境宗門接收的就是這種弟子,連彆人的陷阱都看不出來,自願讓彆人銘刻下這種邪煞咒法,蠢貨!一群蠢貨!”
“皇子殿下,您說笑了,誰知道您給我們布置的陣法,居然真被那家夥給破了,大家夥都相信他。”元合淡淡的開口。
明安皇子被噎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
敖長老微微皺眉,道:“殿下,我看了一下被破解的陣法,破陣之人用的手法頗為古老。”
“那個叫袁峰的很有可能被奪舍了。”
“不可能。”齊三思駁斥:“淨土曾多次探查他的元神,沒有任何問題。”
“此咒歹毒,幾乎無解,隻能冒險從他們的元神下手,但他們的元神太過孱弱,稍有異變恐怕就會崩散。”敖長老歎道。
明安皇子心態大崩,他要的是一群可以幫他探索鬼門關的人,不是一群隨時都有可能瘋狂的家夥。
“淩雲誌!”明安皇子斥喝,淩雲誌急忙上前,半跪在地上。
“這就是你看管的人!?”
“這…”淩雲誌滿頭大汗:“殿下,當初部下封鎖陣法的,都是欽天監的資深陣法師,我們也沒想到,他們能破解陣法。”
敖長老臉上有些尷尬。
“推卸責任…”明安皇子聲音變的冷寂。
“不敢…”淩雲誌一肚子委屈,誰讓明安皇子還裝模作樣的軟禁這些弟子,直接給他們上鐐銬,關押進大牢中嚴格看守,自然不會出現這種意外。
“殿下,解鈴還須係鈴人,我對這種布陣之法不太了解,但布陣之人未必沒有辦法,我們可以從此下手。”他提議道:“能否讓我見見布陣之人?”
他不說此話還好,他一說這話,明安皇子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淩雲誌的身體更是一哆嗦。
敖長老接到命令匆匆趕來,來到之時,明安皇子便是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具體發生了什麼他也不清楚。
“哈哈,這位老前輩,你的想法怕是不能如願了。”元合大笑:“袁峰讓李昊帶走了。”
“怎麼還有李昊的事?”敖長老一陣愕然,頓時明白明安皇子為何這副神情了。
“李昊來救鴻雀師妹,你們之前抓我們的時候沒打聽清楚嗎?應該把鴻雀師妹單挑出來才對。”元合繼續往明安皇子身上插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