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屠戶不愧‘屠戶’之名,力氣大,煞氣也盛,治何免這種白斬雞崽還不隨隨便便一手一隻。他見何免要跑,一把薅住何免的袍袖,燒火棍劈頭蓋臉狠狠往何免身上招呼,邊打邊罵:“你個殺千刀的豬雜,敢欺負我們家小桀,我今天就替你爹教訓你!”
何免被打得‘哎呦哎呦’慘叫,想掙脫又拗不過高屠戶的力氣。最後,他實在沒辦法,隻好把腰帶一解,外袍一脫,雙手提著褲子,連滾帶爬,狼狽逃躥。
高屠戶解了氣,站在門口呼哧呼哧喘息。
夜幕飛快降臨,黑霧很快吞噬了何免狼狽的身影。高屠戶衝著那廝逃離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口,才最終關門落鎖,重新進屋。
他挑開竹簾,還沒進門就見原本圍桌而坐的馮氏、高桀、妙妙和寸月,全都站了起來,齊刷刷衝著他笑。笑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撫擼了把腦袋,說:“何家那混蛋,讓我給打跑了。”
“打得好。”馮氏笑。
“嗯。”高老爹一邊應著一邊瞄了高桀一眼,見自家哥兒沒有任何不高興,這才把真心話說出來,道:“你爹我,今天可是跟這小子徹底斷了。要是哪天,那臭小子再來糾纏你,說幾句花言巧語,你就心軟,再跟他回何家去,那你可就是在扇你爹大嘴巴子,你明白不?”
“爹,您放心。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讓您受這種委屈。”
說這話時,高桀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決然。
高老爹看了高興,欣慰道:“行。有你這句話,爹這心裡就真痛快了。”
馮氏卻歎了口氣,她知道不管高屠戶此刻怎麼說,他心裡這幾年積壓的怒火都不可能一下子全卸乾淨。
在【高小桀】嫁入何家之前,高家所有人都樂開了花,他們都以為從此以後可以沾何家的光,飛黃騰達了。然而,等高小桀真嫁過去,他們才發現,何家人壓根就沒把他們當成正經親家,不但大小宴會從不請他們,就連逢年過節禮尚往來,也都是讓管家代辦,主人們也從不露麵,甚至就連馮氏生病,高小桀想回娘家住幾天陪陪母親,何夫人也以高小桀不通醫術,回家照顧母親不如派郎中去更有用給一口回絕——
至此,高家人才徹底明白,高小桀這個何家少夫人隻是空有頭銜,而他們這個何家親家也隻是徒有虛名。在何家人眼裡根本就看不上他們這樣的人家。他們熱臉去貼冷屁股,隻能自取其辱。
打那之後,高屠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就算有也砸不到他老高家頭上。
如果說高小桀嫁入何家一開始最高興的人是高屠戶,那麼,看破真相後,最憋屈的人也是他。
高屠戶好麵子,高小桀成了何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那時,整條街上的鄰居都來拍他馬屁,差點就把他捧到天上去,他天天笑得合不攏嘴,連走路都隻走大路中間。時間推移,人們漸漸發現高小桀嫁入何家後,似乎對高家沒有任何影響,高屠戶還是屠戶,馮氏照樣得種菜打草養豬——
高家一切照舊。何家似乎也並沒有要拉親家一把的意思。
鄰居們的態度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轉變。他們再與高屠戶說話就沒那麼尊敬了,不僅如此,背地裡開始有人拿高小桀當成‘攀高枝’的反麵教材,教育自家哥兒要腳踏實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