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凝拍了拍戚堯的胳膊,問他:“你要不要上來,躺在我旁邊?”
戚堯沒說話,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薑凝咽了咽口水,“我沒彆的意思啊,你要是要陪床,至少要向人家一樣準備個小床吧?你晚上怎麼睡?就趴著睡?”
戚堯似乎暗自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躺在薑凝身邊。
兩個人離得太近了,雖然他們已經互相認識了很久,但薑凝想不起來很多細節了。
她覺得他們好像從來沒有離得這麼近過。
薑凝問他:“我身上有沒有味道?今天沒機會洗澡。”
“沒有。”
戚堯像哄小孩兒一樣拍著她的胳膊,似乎想以這樣的方式讓她萌生睡意。
“非常時期,就忍一忍吧。”
薑凝癟了癟嘴:“洗澡什麼的都是小事,但是我有點兒害怕,高考考不好。”
戚堯默了默,還是輕輕拍著她的胳膊安撫。
“不會的。”他頓了頓:“就算真的被影響到了,沒有達到你的目標分,也是我的原因,我會幫助你,陪著你的。”
“一直陪著我?”
“嗯。”
戚堯說:“會一直陪著你。”
薑凝沒忍住無聲地笑了笑。
她遲疑了好久,還是沒有睡意。
“戚堯。”
“嗯?”
“不要自責,是我沒有料到我會受傷,跟你沒有關係。”
戚堯沒說話。
薑凝知道他就是在自責。
父母在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
戚堯今天的情緒一直不對,沒有平時特有的淡然和隨心所欲,他一直揪著某個點不放,擔心自己哪裡做得不好。
薑凝把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拿下來,握在自己手裡。
“彆人不知道,但是你很清楚,我是個成年人,並非像他們想的那樣才剛剛成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薑凝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極輕的歎息,像羽毛一樣拂過她不怎麼堅強的心臟。
戚堯把兩隻交握的手變成了十指相扣。
“睡吧,薑凝。”
薑凝捏了捏他的手指,戚堯說:“我知道了。”
關於學校,朱沛父母,媒體,種種種種薑凝全權交給戚堯負責。
她雖然是當事人,卻不想再回顧這件事情了。
康夏還以為那是她的擋箭牌,合理的借口,但隻有戚堯和薑凝本人知道,她是認真的。
薑凝從來沒有想過恐懼居然是一點一點滋生的,住在醫院的那一個星期裡,頭三天什麼事情都沒有。
第二天見到去醫院探望她的沈宙和康夏,薑凝還能對著他們談笑風生。
但從第三天晚上開始,她開始做噩夢。
總是夢到自己從高處墜下,明明沒有往下跳的想法,腳一滑就直直往下掉,無底洞一樣怎麼都摔不到底。
薑凝覺得自己在什麼時候一定也做過一樣的夢,熟悉感很強,驚悚感更甚。
最嚴重的時候,她連“跳樓”兩個字都不能想。
薑凝發覺,自己重活一次,行事的時候雖然是風風火火的,以為天不怕地不怕,誰知道她骨子裡其實還是個膽小鬼。
難道人的意誌力和勇氣不會隨著成長而產生變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