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我需要你的幫助。
本堂瑛海想了又想,最終忐忑地將手放了過去。借力站起,帶上有必要的東西,二人相依靠著離開。現在是淩晨一時,這裡萬籟俱寂。夜色漸漸濃重,隨晚風滿溢而來,充滿整個工廠。離開大門時,蘇格蘭忽然轉頭要將這裡點燃。本堂瑛海顫抖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嘴唇微微地開合,單最終什麼也沒說。像乾涸的魚徒勞地翕張腮。
諸伏景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他究竟從中察覺到了什麼,最終留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解釋:
如果不點燃這裡的話,你會什麼也不記得的。
本堂瑛海想說怎麼會呢!他是我的父親啊!他剛剛為了我而犧牲,我怎麼可能忘記他呢!但是她現在沒有任何立場說這句話,連哭的資格都沒有。隻能嗅到汽油的味道逐漸濃烈,然後麵前一燙,衝天的火光。
見火勢已徹底無可挽回,諸伏景光正要帶本堂瑛海離開,在四下彌漫的煙霧和畢畢剝剝的燃燒聲中,他們像在逃離一朵鮮紅如火的扶桑。大約下至山腳的紅鬆林中,他們聽見此起彼伏的鳥啼略過紅鬆的頂梢,零零落落的火星如金砂般從翻卷的濃煙中播撒而出。但鋪天蓋地的濃煙將月光遮掩了大半,這似乎有利於逃脫。
一隻鳥拍打著寬大的翅膀飛去。出於一種共通的直覺,諸伏景光和本堂瑛海齊齊地回頭。有那麼一瞬間,他們隻當自己是出現了幻覺,是繁星把他們的影子打在了身後,而過分敏感的神經被鳥鳴聲屢次撥動。
但是,的確有人無聲地靠近了他們。本堂瑛海先看清了對方,並且下意識地說出口:……波本?其實她看不太清。因為來人背後即是熊熊的烈火,令他隻剩一個剪影。本堂瑛海隻能勉強辨認出黑暗的輪廓,看起來像是夜裡星光熠熠的湖麵。
諸伏景光什麼也沒說。也沒有立刻離開,隻是站在那裡。
“你為什麼站在那裡?發生了什麼?”
聽到聲音後,本堂瑛海終於確定這是波本。然而她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波本的聲音聽起來那樣的心神不安,甚至不比他們兩個正在逃亡的人更有力。
相對而言,蘇格蘭看起來就要遊刃有餘許多。他甚至深吸一口氣,用輕鬆的語氣回答道:“我相信,你也是來搭救基爾小姐的吧。”
他這樣說,卻將本堂瑛海安置在身後。反而掏出槍,上膛的聲音在夜裡尤為清晰。但蘇格蘭並不瞄準,竟然將槍口朝天。本堂瑛海目睹時感到緊張忐忑,恨不得以身代之,上前去掰正槍口;哪知對麵的波本更離譜,雙手持槍瞄準,卻根本不上膛。看著他被火光映照的麵龐,本堂瑛海竟然大膽猜測他不是故意放水,而是過分緊張以至於失誤。可是有什麼好緊張的呢?
她萬分不解,並更加震驚地看著蘇格蘭收起了槍。她在蘇格蘭背後,倘若對方不轉頭,就看不見表情。但她無端猜測蘇格蘭的表情大概是寬容又無奈的。……真是奇怪,我怎麼會這樣猜測?但是,追兵沒有直接開槍,傻乎乎地沒話找話問問題,本來就是荒謬的現實,沒有辦法用常理揣摩。簡直像是在做夢。
波本似乎無端得到了勇氣,亦或是對這樣的回應感到不滿,他又大聲地追問:“為什麼